凤莲又不想搬迁了

　 头伏的头天就很热，宜君这个避暑城也热的很。看到凤莲家的房子，心一下就凉了许多，一溜子土坯房东倒西歪，堆瘫在刺目的阳光和各种疯长植物的包围下，用力一推都操心倒了。挑开门帘，黑暗潮凉，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看清人，凤莲直接就一句话：“我可不想搬了。”陪同的支书和包扶干部微笑僵在脸上，空气都跟着更凉了。

鲁凤莲是宜君县太安镇高庙村的建档立卡移民搬迁户，快70岁的人了，与儿子一起生活。房子在通村路的下面，不是村上干部引导，绝不会相信这里还住着人。土坯到顶的瓦房，半个世纪前的样子，开了三个门，一头养着羊，另一头是灶房，中间住着人，除了炕和一张随便堆着被褥的床，我们进去四五个人就转不开身了，更找不到一个合适地方坐下。我赶紧接上话：“为啥不想搬了？”这才慢慢看清，凤莲老太太穿戴得体，大花的短袖，短齐的头发雪白，看看我，小声怯怯：“搬走了，我女子就照顾不上我了。”说完，弱弱地看一眼我旁边的支书。

支书穆小民戴着酒瓶底子的眼镜，绝对是老电影上生产大队会计形象，听到凤莲不想搬迁的话，基本没有反应，看样子凤莲的搬迁已经反复几次了，都习惯了。“好我的你哩，咋又想不通了？”支书介绍说：“村上的安置点有两个，移民搬迁户自己选择，条件好一点的，到太安镇安置点去了，不愿意离开的，就近规划了榆树湾安置点，可以安置51户人，凤莲就是这个安置点的，离现在的房子也就是一里路。村上的人居住很散，在沟里找一块平地建房很不容易，多亏了县上领导重视。”旁边的人也在插话：“老婆的大女子就在路上边住着呢，照顾老婆方便，老婆不想离的太远。”“老婆恓惶，儿子四十多了，算算不清，只会看羊，没娶媳妇，老婆还要给儿子做饭呢。”看到有人帮腔，老婆说：“村委会搬走了，我住村委会就行，刚好在女子隔壁。”因我刚去过村委会，席顶都掉下来了，看着心堵得慌，旁边正在新建村委会，就赶紧说：“好姨哩，村委会都是危房，你去住还不把我们吓死。”大家都跟着笑了。

屋里的蝇虫因为突然进来了几个人，兴奋地飞舞，实在待不住了，低头走出房门。对面一棵大杏树，果实大而黄亮。凤莲的儿子王锋站在树下，清瘦高个儿，看上去也就30多，笑笑地看着我们。“杏能吃不？”“能”“羊看的好？”“21只，才卖了4只，剩下17只了。”“属啥的？”“属兔，40多了。”我说，这不是能算清嘛，收入还可以。穆小民支书忙说：“小伙看着灵醒，也很乖，就是脑子不行，要人带着才能出门。娃应该算残疾，也一直没有去医院鉴定，也就没有享受补贴。”说话间，王锋在房里寻了一把长弯刀，给我们够杏子吃。在这个放羊汉的大动作下，熟透的大杏子散了一地，拾起来掰开吃，还很甜。 

凤莲也跟着来到树下，情绪还没有缓过来，一个戴着太阳帽加精致套装的女同志，跟在老婆后面，不断地说着话。“看你住下这房子，下雨我都睡不着。”原来这是帮扶凤莲家的干部，宜君县移动公司分部经理晁霞，快人快语，标准移动客服风范，此时不无委屈：“领导你都不知道，做工作把人都难为死了。前几天下大雨，半夜担心地睡不着，害怕房子塌了。老婆没有手机，我打电话转了几圈，到凌晨四点才找到，赶紧通知老婆转移到村委会。”“老婆主要是操心搬走以后，离女子家远了，照顾起来不方便。”转头又给老婆做工作：“移民搬迁到新房子，安全放心，一里多路，女子要照顾你，几分钟就到了。”支书扶扶眼镜，无奈又有些自信，帮腔道：“你都是老党员，过去还是咱村里的干部，你看病、养老政策都享受上，这次搬迁政策这么好，让你免费住新房，地有人给你管，你把自己和儿子照看好，儿子专门看羊，多好啊。”说话间，老婆的脸色慢慢地好些了。

羊的叫声不断，像受惊吓或者饿了，儿子王锋站在低矮的房沿下，定定地微笑，根本不参与。凤莲的女子也跟过来了，我岔开话题，说：“你也要照顾好你老娘，尽孝心儿子女儿都一样，不在路远近。”女子面有难色，一直不表态。转身道别时，晃霞经理跟过来说：“老婆又想通了，同意搬迁了。今天是看领导来了，有些着急，还是害怕没有人照看儿子。”凤莲和儿子都跟着来送，情绪明显好多了，诚恳地说再来啊，走出老远，还在挥着手。

回程的路上，看到一大片新推开的地，土还比较新，推测应该是安置点建房的地方。空地上没有机械，看来施工还没有开始。县上的人说，地灾洪灾评估和测量已经做了，下来就设计，抓紧施工。宜君山区的施工期短，运输也不便，再不抓紧，年内就盖不起来了。不管咋样，房子一定要盖好建好，让搬迁户早早看到新房，住进新房，给凤莲和她的儿女们一个安心，也给村干部和包扶干部一个放心。（通讯员 董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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