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导亦演的崔嵬

崔嵬是新中国影坛上一个重要的人物，作为演员，他主演过《宋景诗》《红旗谱》等重要的影片，作为导演，他执导或联合执导过《青春之歌》《小兵张嘎》等脍炙人口的电影。

崔嵬，原名崔景文，1912年出生于诸城昌城镇王家巴山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2年家乡遭旱灾，举家逃荒到青岛投奔叔父。他们初来青岛，就居住在四方机厂一带，崔嵬晚年回忆，当时他经常与两个姐姐在铁路边捡煤核。崔嵬在四方小学只读了三年，就因家中无钱而辍学。1925年秋，他到了大英烟草公司当童工。

崔嵬在卷烟厂做的工作是“切烟拐子”，一天劳作12个小时，可想而知，这种工作对十二三岁的孩子有多么繁重和枯燥。失业后，崔嵬的父亲通过亲戚找到了在铁路中学任教的知名作家王统照。原来崔嵬有一个姐姐，因家境贫寒被卖给诸城一户人家作童养媳，这家人家与王统照交往甚厚，崔嵬的父亲崔鼎新就通过这层关系找到了王统照。

王统照此时正在青岛的铁路中学教书，他介绍崔嵬考入礼贤中学，这期间，崔嵬也常到王家拜访，借书。在王家，崔嵬知道了有一种房子叫作书房。

崔嵬在礼贤中学读到许多书，其中包括左翼刊物《洪水》《语丝》《新青年》《创造》，他开始尝试用“疯子”的笔名发表小说散文，《琴影》《光荣》《狗的惨剧》《火车中》《水》《旧的清算与新的展望》……琴影，以一个叫琴的女人代指青岛，描写她从德日殖民者手中重回祖国的故事。

但是，中学没毕业，崔嵬就因“逃避学校组织的国民党纪念周会和在纪念周会上拒绝合唱国民党党歌”而开除。崔鼎新再次求助王统照，王统照写了一封信给青州十中的楮姓校长，介绍崔嵬到青州继续读书。但仅仅一个学期，崔嵬又因参加学潮被青州十中开除，罪名是“言论荒谬，煽惑同学”。崔嵬没有返回青岛，而是扒火车来到济南，青州十中的楮校长调到济南女师做校长，他登门拜访，楮让他去山东省实验剧院投考。

1929年，时任山东省教育厅长的何思源主持创办山东实验剧院，荐北大同学、留美在哥伦比亚大学学戏剧的赵太侔任院长，崔嵬已经在青岛的报纸上发表过文章的原因，在这个剧院里被分在编剧组，但是乱世中的实验剧院勉强支撑两年便夭折了，赵太侔此时已经转任国立青岛大学的教务长。1930年9月，在私立青岛大学和省立山东大学的基础上，“国立青岛大学”（两年后改称国立山东大学）成立。山东大学有一个海鸥剧社，涌现出俞启威、王林等人才。崔嵬也找到赵太侔，希望在青岛大学谋个半工半读的职，可是并没有如愿。他在这里却邂逅了李云鹤，李云鹤对他相当热情，愿意让他来图书馆读书借书，他也因此结识了青岛大学的学生俞启威。

俞启威领导了海鸥剧社，崔嵬参加了许多演出，还根据俞启威的安排到铁路中学、文德中学去辅导戏剧活动。

崔嵬这时与老同学杜建地合作编写了多幕剧《命令！退却第二道防线》，讽刺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崔嵬的才华让赵太侔有些欣喜，他推荐崔到《青风报》当副刊编辑兼体育记者，崔以“疯子”“晖”“春晖”“崔疯子”的笔名，写了许多文章。

1932年冬季，崔嵬因为在报端揭露一个资本家串通恶棍纵火事件，惹怒交通银行，被辞退。这篇揭黑报道的名字为《脏土沟大火下不堪卒听难民口中语——呜呼！杀人放火者谁？》。青风报也因此受到警告。

1933年夏，随着俞启威被捕，海鸥剧社的活动停止，崔嵬也离开青岛，赴北平，入读私立民国大学，两年后，转赴上海。

此后，在1937年仍有崔嵬回青的记载，那是他在上海参加救国会妇女儿童绥东前线慰问团时，崔嵬被任命为这个演艺团队的戏剧指导，当时的团长是影星陈波儿。慰问团于当年1月9日从上海乘“太古轮”号海轮出发，途经青岛去往天津，在青岛短暂停留时，崔嵬回家探望了父母，并带陈波儿等人游览了青岛的名胜。在带他们参观德国炮台时，崔嵬还讲了当年德军仓促离开，炮台的士兵煮了一锅牛肉汤都没来得及吃完，这半锅牛肉汤在崔嵬小时候就作为展品在这里展览，到了1937年，这大铁锅里只剩下一些泥块了。

1956年，崔嵬在北京电影制片厂任艺术指导兼艺委会主任。第二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准备拍摄一部海军题材的电影《海魂》，崔嵬于当年2月借调到这个剧组，并在7月到9月间随剧组来青岛拍摄外景。

《海魂》中“名角儿”荟萃，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上影厂的赵丹与北影厂的崔嵬。根据赵丹的回忆，当时在电影界已经有了“南赵北崔”的说法，赵丹与崔嵬，一个帅气，一个高大，一个细腻，一个豪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老舍先生曾评价说，他最喜爱的三大演员，即是赵丹、金山和崔嵬，在他看来，赵丹与金山是一类，他们演戏路子宽，“装龙像龙，装虎像虎，昆乱不挡，丰富多彩”，崔嵬则是从容不迫，亲切可爱，“不管他演什么戏，他总是他，而他又恰好是他所扮演的那个人物。”1957年，他们在《海魂》剧组相遇，好事人总觉得是一个“火星撞地球”的事件要发生了。但不想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成了艺坛的一段佳话。

1959年崔嵬与陈凯歌的父亲陈怀皑合作导演的《青春之歌》，是崔嵬艺术生涯上的另一座高峰，巧的是，这部影片的一部分外景也是在青岛拍摄。

《青春之歌》这部知识分子题材的电影，在当年有一定的政治风险，影片差不多完成的时候，就先拿给当时的多位中央及北京市领导审看。北京市委书记彭真看完后大加赞赏，认为可以当作北京电影制片厂国庆十周年的献礼片，随后这部电影又送到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毅同志那里，陈毅同样赞不绝口，他问导演崔嵬在哪儿呢？他怎么没来？

崔嵬这时正率领剧组在青岛拍外景，为了节约资金，他们白天赶戏，晚上就睡在一家浴室里。陈毅闻听马上指示要做好剧组的后勤工作，说崔嵬是大艺术家，在乱糟糟的环境里怎么能工作好？

国务院秘书长齐燕铭即刻打电话到青岛市委交际处，交际处的同志连夜找到崔嵬时，发现他正在一个澡堂的竹床上睡得香，因为床短人高，他只能蜷缩着。工作人员赶紧把他叫醒，崔嵬听清楚来意，很不在意地说，这不挺好嘛，拍完戏都是晚上了，澡堂也没人，洗洗就睡还方便……

崔嵬于1979年在北京病逝。他留下的诸多作品则伴随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影迷，因为他与青岛特殊的缘分，也为青岛的电影史留下了丰厚的一笔。

撰稿张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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