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黄海闯鱼窝 往事如昨

刘文权

沉睡海底上百年

1995年春的一天，受烟台打捞局的委托，“长政交1”号交通艇离开长岛港，驶出珍珠门，直奔大竹山岛方向，寻找沉船。由此向东稍偏北，行驶两小时，即减速徘徊。我有幸跟随水产研究所的吴所长和渔政部门的专业人员来到沉船的现场，去探秘这处水下的“船礁”。根据海测信息和海图标志，沉船就在这一带。虽说“长政交1”有探鱼器和定向仪，但在水深36米的茫茫大海之中寻找沉船，也是大海捞针。

这里是长山国际水道，往来的巨轮很多。海洋打捞，代价高，难度大。听吴所长说，打捞前必须做好调查，搞清沉船的性质、国籍、走向及水文资料，权衡利弊，再决定是否打捞。沉船的位置找到了。烟台打捞局闻讯派船来调查。经过潜水作业发现，原来，这是一艘伤残的战舰。舰身倾斜40度，有多处战伤破口和裂痕，舰长110米，宽11米，系铆钉结构。船上缠有大量渔网，寄生着繁茂的藻类，黄鱼、黑鱼在海草丛中游弋。主甲板铺有木板，四周装备大小口径火炮20余门。船名系日文，因锈蚀严重难以确认。其中，被打捞上来的19号炮塔上嵌有“1897”字样。专家分析认为，这艘沉没的外国军舰，可能是日俄交战中日本的败舰，它受到重创后驶至北黄海而沉没。假如属实，那么这只伤痕累累的残舰，已在水下沉睡了近百年，但打捞的价值不大。据资料记载，在长岛附近黄渤海域因海难事故而沉没的舰艇、商船还有多只，它们一直沉睡在海底。

北黄海上闯鱼窝

长岛的垂钓场十分宽阔，垂钓方式也多种多样。从岛脚岸边、养殖牧场到深水的沟心、礁石、沉船处，都是钓场。人们根据不同鱼类的栖息、迁徙的规律，采取把竿钓、划边钓、甩线钓、拖钩钓……然而，最过瘾的还是到深水沉船处垂钓。

一个星期天，我随着老葛乘“鲁长渔指”船，到北黄海一个船礁处闯了一次鱼窝。船长是砣矶岛的，祖辈都是闯海人，他毕业于水产学校航海班，很愿搭话。听他介绍，大凡水下有暗礁和沉船的地方，由于海流的作用，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海水表面则有异常表现，1978年，他在“鲁长渔指”实习时，路经这里曾发现过这种征候，短短两小时，趁流垂钓，钓得黑裙鱼、六线鱼2000多公斤。难怪渔民们说，找到了沉船，便是找到了鱼窝。

富有经验的船长指挥我们趁“顿流”的黄金时刻投钩下线。这时候，左右船舷的十几个钓手迅速理线、挂味儿（诱饵），随即把鱼坠一甩，抛向上流区，争取一点提前量。深水手把线垂钓，不比竿钓、甩钓和拖钓，手上的感觉要特别灵敏。只要钩、坠一沉海底，应立刻收线少许，只消提落几下，鱼即上钩。潮流适宜时，沉船就像海底的装鱼篮，在这里，勿需“熬鱼等鹰”。鱼吃钩了，我们十几个人，你拔鱼，我放线，七上八下，手忙脚乱。我的钓技并不高明，却也出手不凡，有一线，两把钩子钓上一对：一把钓着了鱼嘴，一把挂住了鱼肚。看来老葛说得对，“鱼稠争食，钩不走空”。老葛还告诉我，摘鱼后，手尽量少接触钓饵，如果需要换饵或补饵，要把手洗一洗。原来在摘鱼过程中，落难之鱼的体液会染到手上，这体液中也许含有某种警示的信息，钓饵被“传染”后，入水会引起鱼儿惊疑，影响上钩率。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真是大长见识。

从36米的水下拽线拔鱼，心情高度亢奋而又紧张。一线上来，少则一条，多则成双。上钩的鱼不停地抖动着、甩摆着，接近水面时，左突右冲，一个劲地往船底阴暗处扎。此刻手上的分量格外重，手勒出了血，水溅湿了脸，全然不顾，好像除了自己和鱼以外，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存在了。这天，我们抓住潮流钓到几百公斤的鱼。“鲁长渔指”披着月色返航了。甲板上，活鲜的焖鱼、低度的洋河大曲把一天的疲惫统统撵走了。酒多，话也多，我一边享受着钓趣的余兴，一边向船长问长问短。海底船礁为什么鱼多？听他说，原来沉船能形成一处水下小气候，由于它的阻流作用，使上升的海流把海底层的营养盐带到中上层，可增加浮游生物量。船礁的附着作用，不仅会吸引贝、藻寄生繁长，也使无脊椎动物、甲壳类动物多起来，从而互惠互利。这个半人工的“防空洞”既可诱集、滞留大量的底栖鱼前来栖息，又能避敌、防害，从而成为各种海洋生物聚居的小村落。不过，船礁“筑”在渔场、航道上，有碍船只作业和航行，应在清理之列。近几年来，渔船在这一带曾剐过网、“上过山”，吃了不少亏。比如，山东荣成石岛附近沉没的“大庆53”号油轮，严重影响海上拖网作业，据测算每年要减少捕鱼量10万吨，因此，被爆破清除。

听吴所长说，海底的老石礁、砾石带，是天然鱼库。因此，找到了鱼礁便是闯进了鱼窝。风帆时代，岛上有的老钓手经过长年的摸索，会看“志石”。一旦找到了鱼礁，则从不同方向在岛陆上取点作标。他们钓鱼一般不结伴儿，鱼礁的方位也秘不示人。

船驶近珍珠门，吴所长指着马枪石一带的垂钓场说，这几年，经人工造礁，营造海底石埂，经过对比，刺参分布成倍增长，鱼类、贝类及节肢动物明显增多。吃海先养海，以渔兴岛，优化海洋生态环境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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