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乡村照壁小考

□于家广

照壁是中国传统建筑特有的形式，古人称之为“萧墙”。因时代、地域不同，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照壁更是多种多样。散落在胶东地区乡村不同时期的照壁，是半岛地区建筑文化、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照

壁始于何时，尚无明确的考证。根据考古发现，照壁在我国西周时期便已经存在了。在陕西省发掘的一处西周建筑遗迹中有一座照壁的残迹，残迹长240厘米、高20厘米，这是中国至今发现最早的照壁。

新近出版的《民居建筑》一书记叙，大约在殷商的时候，河南社旗出了一位巧手泥瓦匠，名叫王得财，还是个孝子。他帮助邻村一个姓赵的人盖房子，因为没有吃上鸡大腿，暗地里捏了一个手推小车的泥巴人藏在人家的房脊上，希望这户人家慢慢变穷。新房完工了，主人先捧出工钱，然后又递过一个盛了几十个鸡大腿的瓷坛，让他带回家给老娘吃。看到主人递过的瓷坛，王得财的脸腾地红了，知道自己错怪了主人。他心想自己不能当面把那个泥巴人扒出来，只有使个破法儿了。他对主人说：“赵大哥，我看你的院子这么大，大门又冲着二门，实在不好看，干脆把剩下的砖用上，再垒一个照壁吧！”主人听后自然高兴。王得财拿出十二分手艺，把照壁垒得又结实又漂亮。后来，人们看到照壁又实用又漂亮，就在盖起房子后也垒上一个。你垒我也垒，世代相传，修建照壁渐渐成了风俗。

到明清时期，奢华的建筑雕饰一时成风，曾出现过大量的精美照壁。至今，仍有一部分保存完好，如山西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等处都有不少雕刻精美的照壁。

关于照壁产生背景有许多说法。有人说照壁是中国人受风水意识影响而产生的一种独具特色的建筑形式。风水讲究导气，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不吉利。避免气冲的方法就是在房屋大门前面修一堵墙。还有人说小鬼只走直线，不会转弯，宅中修上一堵墙，以断鬼的来路。其实照壁的实际作用就是遮挡住外人的视线，让住宅增添气势，具有很强的装饰性、标志性。

经过上千年的演化，胶东民居的照壁从位置上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位于大门内，一类是位于大门外，前者称为内照壁，后者称为外照壁，多在修建房屋时同步建设，也有的是出于迷信心理，在家人发生不测时作为亡羊补牢的补助措施来建设。建在门内的照壁多临热闹的大街，而且院内空荡没有其它建筑。建在门外的照壁多有道路直冲自家大门，或者自家大门直冲前户人家的门窗，或者自家大门外是空旷山野、高坡、树木、河谷等。

二胶

东的照壁以内照壁为主，通常位于主房的正前方，正对着堂屋。按形式大体可分一字形、八字形两种：一字形照壁就是一堵墙，是最常见的；八字形照壁应该说是由三堵墙组成的，呈八字形，比较少见。胶东照壁的建筑方式可分独立式的与跨山式的两大类。独立式的照壁就是单独修建，而跨山式的照壁主要是指借助厢房房屋的墙壁修建的。照壁绝大部分为砖料砌成，可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下为基座；中间为照壁心部分；上部为墙帽部分，仿佛是一间房子的屋顶和檐头，按照壁的大小和重要程度分别采用四面坡的庑殿顶和歇山、悬山、硬山等四种形式。各种形式的墙帽虽然面积不大，但大多依然在上面铺筒瓦，中央有屋脊，更有豪华的照壁正脊两端有正吻，垂脊两端有小兽，四角一样有起翘，具有屋顶一样的各种部件与装饰。

照壁作为四合院中一种重要的建筑元素，并与大门有互相陪衬、互相烘托的关系，使大门显得宽广、深邃和庄重。照壁的绘饰在民居中处于很重要的地位上。在胶东地区，大户人家的照壁壁顶主要是以青瓦覆盖，四角微翘。照壁中心部位大都以石灰抿刷成的白色为基色，四周多用深色薄砖框成矩形的画框。

从胶东过去留下的照壁看，大户人家几乎都会在院子里修建一座照壁，越是有钱人家越讲究它的样式和雕工。有钱人家修建的照壁费用可以建起穷人的一栋房屋。普通百姓照壁的特色则是简短、干净和素雅，有些在照壁前则略加点缀，就能使整座照壁从形象到色彩都活跃生动起来。

在胶东地区，可以看得见就是一字形照壁，有少数一字形照壁修建在大门的外面。笔者看见过比较讲究的是乳山市城区腾甲庄村留下的一个照壁。说起这个照壁还有一段故事：大约一百多年前，老东家找了村里一帮泥瓦匠给他修个照壁。泥瓦匠用了三十个工时给他建起一个挺简单的照壁。这个老头走到照壁前，看了两眼，拿起柺棍指着照壁说：“你们是不是把我看成叫花子？拆了给我重修。”泥瓦匠们一看老东家不满意，问他到底有什么要求。他说：“怎么好看怎么修。”泥瓦匠们只好把已经建起的照壁拆掉，在原来的地方重新修建照壁。这次建造照壁所需的材料大多是从南方采购，工程持续两个多月。面对重新建起的照壁，老东家仔细地看了一通，说：“这回建得还凑合，用了多少工啊？”泥瓦匠们随便说了一个数：三百六十个工。老东家很快安排管家付了泥瓦匠们的工钱。其实修建这个照壁根本就没有用那么多的工时，只是因为老东家有钱又爱面子，泥瓦匠们虚报了工时，骗了他不少的钱。

三照

壁本身就是一种艺术，集建筑、雕刻、书法、绘画等艺术形式于一体，是典型的文化载体，更是我国珍贵的文化遗产。照壁主体画面大多或用彩墨或用淡墨绘上祥禽瑞兽、花鸟虫鱼、山水人物和松竹兰梅，或题字。其内容主要体现吉祥富贵、长寿幸福和趋吉避邪的含义，表达主人的心愿，给四合院内制造一种书香翰墨的气氛。

胶东地区照壁主体画面大多是题字，最常见的是一个斗大的“福”字、“囍”字和“寿”字等，题两个字的较少见。夏村有两处照壁写有“鸿禧”两个字；徐家镇辛家口村一处照壁写有“戬榖”两个字。题四个大字就更少了，夏村有一处照壁写有“福荫总集”四个字。

照壁上的题字同样不可小看，就像一个人的脸面一样重要，被群众认为“画龙点睛”之作。乳山市王铭砚（二支人，第十六世）是夏村人，其书法在胶东属佼佼者。1953年，他给乳山县大俱乐部书写“大礼堂”三个大字。据夏村老人讲，解放前夏村谁家盖房建照壁，都喜欢请他在自己的照壁上题字，并以此为自豪。在夏村，笔者看见不少由王铭砚题字的照壁。

照壁的主体画面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在“文革”时期，胶东地区一些雕刻精美图案的照壁遭到捣毁和破坏，被换上具有“文革”时代的画面。到了二十世纪末期，胶东农村经济不断发展，农民收入逐渐提高，一些照壁又换上耀眼的瓷砖画。

胶东照壁是中国传统四合院中独特的建筑形式，是祖先留给我们的一份重要的文化遗产。研究这些照壁，可以使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了解我们民族文化的特征。保护这些照壁，就是保护了一种形式、一种语言、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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