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的华表

临渭区博物馆收藏的拴马桩

狮子拴马桩

编者按

三秦大地，我国历史文化积淀最为浓厚的地方之一。勤劳智慧的先祖用双手为后人创造了无数珍贵的文化遗产，拴马桩便是其中代表。这门古朴的民间艺术，我们观赏感叹之余更有责任拯救这渐渐消逝的文明。

本报记者颜伟文/图

前几天路过渭南老城，无意间看见临渭区博物馆就那么不起眼地被夹在两边的饭店之间，好奇心驱使下，进去一看，竟是一方安静的小天地。这座博物馆，也是一座文庙，庙门紧闭，里面有什么不得而知。绕到院后，高高低低的拴马桩矗立在太阳下、花朵旁。这些拴马桩在时光的侵蚀下，依旧展现温润的本质。

这些蹲在拴马桩上的狮子、猴子和驾驭他们的胡人，一起从汉唐走来，生动的表情仿佛是吸收了长久的日月精华已经有了灵气。先人用石刻为后人阐释了数千年来积淀下的民风民俗及宗教信仰。在古代农耕社会以马代步的漫长岁月里，马作为一种重要的交通工具和农耕牲畜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此，上马石、下马石、拴马桩等一系列跟马有关的物件便大行其道。

专家陈红玲介绍，拴马桩兴盛在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尤其是陕西东部、渭河以北。渭北拴马桩以其雕刻精致、花样繁多、保存完整而闻名。目前共发现拴马桩成品数万件，其中大多分布在澄城、合阳、韩城、蒲城、富平一带。拴马桩造像中，狮子约占70%，猴约占10%。

为何狮、猴如此之多呢？狮子多，与其“百兽之王”镇宅压邪的象征有关。狮子自随佛教传入中国便受到人们喜爱，如今经常可见银行或者酒店门前立狮，而在古时就不行。门前能否摆设石狮，能摆什么样的石狮都有严格规定，就连狮头上有几个髻都不能逾制。猴子造型多，可能跟传说猴子能避马瘟有关，这或许是源于《西游记》中大名鼎鼎的弼马温吧！就如马圈中张贴猴子画像，拴马桩上雕刻石猴都反映了老百姓祈求牲畜健康、家宅平安的心态。

除去狮、猴以外，另一个大的门类就是胡人驭狮。胡人驭狮民间又称“狮子背回回”“鞑子看马”“番仔人人儿”等。古时候西北胡人生活在草原上，以养马骑射为生，在中原人心目中胡人最善养马驭马，人们希望家有胡人坐阵能使六畜兴旺。同时也反映了当时胡汉文化交流密切，民族相互融合的大一统现象。

1985年北京举行拴马桩展，各大媒体惊赞其为“黄土高原上的华表、地面上的兵马俑、石雕艺术中的奇葩”，是“历史学、考古学、民俗学、艺术学的新研究对象”“中国雕刻艺术的一大发现”，一时轰动京城。

据考证，拴马桩主要盛行于宋、元、明、清四代。最初一棵树、—块石头，只要能固定缰绳便能作为拴马之用。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木质的专用拴马桩开始出现，到宋元时期，开始有了石雕的拴马桩，到明清两代，我国北方的拴马桩基本上都是石头雕刻而成的。现存拴马桩多为明清时代遗存。拴马桩从材质上分为木桩和石桩。石头以其取材广泛，经久耐蚀而成为拴马桩取材的主流。故目前存世的拴马桩基本上为石质。其所用石料也都是渭北多见的灰青石、黑青石以及少量细砂石等。

拴马桩多立于大门两旁。其高度多为1.5米至2米左右，桩首约0.25米至0.30米高，整个石桩可分为四部分：桩顶、桩颈、桩身、桩基。桩顶，也称桩首，是整个拴马桩最为重要的部分，也是其雕刻艺术的精髓所在。主要采用圆雕手法，造型多为人物、动物以及人与动物组合，其中动物占大多数。桩颈，又叫台座，是桩首和桩身的连接部分，长约20到30厘米。常见的有四方台座、须弥台座、袍棱圭角方台座、圆鼓墩座等样式，在渭北拴马桩中多见四方台座。其雕刻手法多采用浮雕和线雕。所饰纹饰包括动物、植物、几何纹等，如飞马、鹿、莲花、蔓草等，线条流畅，刚柔并济。桩身，也叫桩体，为方形柱体，是拴马桩的主体部分。该部分雕饰较为简单，多横纹、斜纹或者席纹，偶尔也见少量浮雕花草、云水或者“泰山石敢当”等文字，有的通体无纹饰，总的来说处理相对简洁。这样可以避免牲畜擦伤皮毛。也有部分拴马桩桩身凿有直径2到3厘米的圆孔，有的穿透桩身，有的半嵌于桩体，是固定缰绳之用。桩基，亦称桩根，是未经雕凿的石坯，即埋在地下的部分，约占整个桩身高度的四分之一。相比之下，拴马桩的根部打造得比较毛糙，是为了能够更稳固地埋入地底下。

从拴马桩的造型艺术上看，受汉唐石刻艺术影响较大。雕刻的过程中，先是根据石料的大致形状劈雕出大致的块面，再细心处理各部分的形态大小，雕刻出细节部分。民间艺人们正是运用这些独到的雕琢技巧塑造出复杂多变的形象，将人物、故事表现得淋漓尽致。

拴马桩从出现至今已逾千年。大西北这块肥沃的土地滋生了这璀璨的民间瑰宝，拴马桩的出现不仅是古代北方农耕文化的一种体现，还是商旅活动带动下的一种文化延伸。从整体脉络上而言，拴马桩多集中出现在明清时期商道周边的区域，陕西境内的分布基本沿着唐十八陵这条“龙脉”，而关中地区的拴马桩不仅分布于“龙脉”附近，并且顺着整条“龙脉”延续，所以，大量出现拴马桩的地方多是人群聚集、商旅活动较为频繁的地方，这也是商道文明的一种缩影。从史料记载以及古代艺术品的图案描绘来看，均可看出隋唐时期甚至更早之前就出现了拴马桩，现存最早的石质拴马桩可追溯至元代，不过数量极

以狮桩为例，西安的狮桩多为阔嘴方头，整体造型大气古拙；关中地区的明清狮桩，其造型多参照和延续唐代帝陵石狮的特征；而宝鸡西府地区的狮桩与关中地区的很像，但在此基础上多了些民风。陕北地区的狮桩造型简练直接。山西晋南到晋中一带的狮桩尺寸偏大，工艺也更加繁复，整体造型相对圆润。河南三门峡一带的狮桩结合了山西和陕西的风格。由此可见，古代社会生活中的拴马桩既是一件实用的器物，又具备装饰性和观赏性。拴马桩石雕的研究价值主要是它对当时农耕文化以及民风、民俗的反映和其艺术价值的研究。古人将栓系马匹的石桩都可以雕得如此丰富，不仅说明了他们对待艺术的态度和匠心智慧，还反映出他们对生活和美的高度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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