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晨初霁忆荷香

清晨，依旧是五点多醒来。

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童年时的家乡——一个叫“藕莲塘”的小村庄，村里有着一片片种藕的莲塘，镶嵌在一望无尽的碧绿的禾田中间。夏天到来，满藕塘的荷花盛开，碧叶粉花，清香怡人。我伸手去折荷花。突然下雨了，我顾不上荷花，折下一柄绿伞般的荷叶挡在头顶奔跑回家，雨水打在荷伞上噼里啪啦，洒下一串串的水珠一路的笑声……

醒来之后，推窗观望，昨夜果然下雨了。空气是一夜透雨的湿润清凉，天空若有若无的雨丝还在飘着，而昨晚约好了先姐早晨去葵园看荷花的。

每年都会和先姐相约去葵园看荷花。葵园在岑溪小城东边的郊区。葵园里没有葵花，农人在水田里种上一片片的莲藕，每年夏天都有美丽的荷花开。

在这个夏雨初霁的早晨，我骑着电动车奔往葵园，像奔赴一个不能错过的约会。

葵园的荷花有些隐蔽，须绕过几排曲折迂回的木房子，走到荷花塘前，才能看到满塘的荷。

未见到相约的人儿。远远看到一白衣老人在荷塘边打太极，走近前去，才发现老人拿自拍杆与一池荷花拍照，摆着太极的动作，我认得是同一个小区居住的某位老同学的父亲，不禁莞尔，这老爷子好可爱。

我走过去和老人搭话，得知老人每天都到葵园晨运，在荷花塘前打太极，怡然而自得。老人请我为他拍几张照片，他指点着手机屏幕教我如何构图，一定要把背后那朵盛开的荷花拍进去，我微笑着点头，拿过手机给他拍照。老人在镜头前悠游自如行太极，我给他每个动作拍了一张，看到照片，他满意地笑了：“很好，美丽的荷花就在我身后。”

是的，很好，真的很好。在城市建设高速发展的现代，城市在不断向乡村推进吞并，大片的村屋和土地被征去，变成一幢幢的楼房。而在城乡交接处的葵园以及附近的这一片农田还保留着，真是难得。葵园未变，荷塘也还是去年的荷塘，绿叶亭亭如盖覆满田，绿得深邃、苍郁，是雨后的满塘碧玉。晶莹剔透的水滴在荷叶上如珠玉滚动，又似俏皮可爱的小精灵。只是荷花开得还不多，零星的一朵朵，缀落在大片碧绿之中，欲开未放，不喧，不闹，在有些晦暗的雨晨天光里暗吐芳华。

偶然抬首，看到相约的人款款而来。今天的先姐穿着一袭白袍，胸口和裙摆绣着荷花荷叶，白衣飘逸，人亦如一支娴静娉婷的荷花，人和衣裳与荷塘荷花相映生辉，极为和谐。我由衷赞叹：“姐真美！”先姐淡淡一笑，说：“荷花才美呢！”然后开始了专注的拍摄。每年拍荷花，先姐把花也拍“神”了，在她的镜头下，葵园的荷花是婉约安静的，清幽而圣洁，可以看得见菩萨的美。

我与先姐在几片荷塘间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葵园的木屋坐下。雨后的空气清凉， 窗外传来“呱呱”的蛙鸣，脑里跳出“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的诗句。我又想起昨夜的梦，想起小时候常溜达的那片荷塘，塘里有许多呱呱叫的小青蛙，还有数不清的鱼儿和成群的鸭子。那时的荷塘也像葵园的一片连着一片，长得特别茂盛，青绿的叶子大如磨盘，娇艳的荷花绽于叶间，还有饱满的莲蓬藏在花叶下，惹人馋涎。

在童年的记忆里，荷花的清香和莲蓬的甜美总是溢满夏天，那些荷塘是我儿时的乐土。每天清晨，父亲会把一根小竹竿交给我，让我把鸭子赶到荷塘去。阴凉的荷塘里，鱼儿在水里蹦哒，鸭子在荷叶间悠游，寻觅可食的水草虫鱼。而我，则在荷塘中穿来穿去，找寻那清甜的莲子，看到成熟的莲蓬，便用竹竿打断，让它绕过如迷宫般的的荷叶杆来到岸边，剥开莲蓬是一粒粒嫩绿可爱的莲子，扔进嘴里甜甜脆脆的，是至今难忘的美味。

那些浸润着荷香的往事，回忆起来总是美好。听着蛙鸣，我在想能不能在葵园看到一只水鸭呢？荷塘里可能是有的，又或许没有。风吹过来，满池荷叶随风轻轻摆动，送来淡淡的荷叶味，我还是想念去年荷花的清香，更怀念儿时的荷塘。我欲把凝重的相思交给夏荷，将现时的美好留在心上，把心底珍藏最美的记忆，都交给岁月的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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