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大合唱》在西安的首演 □封五昌

在1939年3月延安举行的一次诗歌朗诵会上，作曲家冼星海（1905—1945）聆听了诗人光未然亲自朗诵的诗作《黄河大合唱》，长期蕴藏在其心中的生活感受，被生动、艺术的诗句所触发，他的乐思如奔腾的黄河，一泻千里。在延安的窑洞中，冼星海奋笔疾书，仅用了6天时间就完成了大合唱总谱的写作。同年5月，在鲁迅艺术学院成立一周年的庆祝晚会上，《黄河大合唱》首次正式演出。合唱队员由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师生担任，作曲家冼星海亲自指挥排练演出。这是发自民族灵魂深处的呼声，是唤醒民众起来抗日救亡的号角，是中国乐坛上的一首英雄史诗。波澜壮阔的歌声，久久回荡在礼堂里。很快，《黄河大合唱》便响彻神州大地，给深陷于沉重民族灾难中的中国人民以巨大的精神鼓舞。

西安是全国较早演唱《黄河大合唱》的城市之一。在延安首演《黄河大合唱》的次年，即1940年寒假，为了给抗日募捐，西安兴国中学的师生在易俗社剧场，义演了《黄河大合唱》。

抗战爆发后，西安地区时有敌机侵扰轰炸，城内各中学纷纷外迁。1939年秋，为解决收容的关中各地初中生入学及西安市内小学应届毕业生升学问题，陕西省教育厅利用唐代兴国寺（位于今长安区的少陵原畔）废址创办了“兴国中学”，并由时任教育厅厅长的王捷三暂兼校长。因公务繁忙，王捷三便任用进步人士李瘦枝为校务秘书。李发现兴国中学教师严重不足，遂延聘了很多知名教师授课，如朱茂青、袁若愚、武伯纶、赵曼青、李敷仁、李一青等，真是名流咸集，人才济济；音乐教师则是孙尊武和张影波二人。教师中的许多人系共产党员或西北教育界抗日救国大同盟（简称“教盟”）成员，因此，该校的民主进步氛围十分浓厚。其中的孙尊武先生（1916-1988），是陕西蓝田人，早年在上海音乐专科学校主修钢琴及指挥，思想进步。抗战爆发后，他返回陕西，先后在省一中、同州师范、兴国中学、尊德中学等校任音乐教师。其间，他以音乐为武器，教育学生爱国抗日，并多次组织学生在街头演唱爱国抗日歌曲；张影波老师比孙尊武年长，是一位资深的音乐教师，早先她还教授过美术。张影波的丈夫蒋雄影先生抗战期间在重庆工作，也是一位文艺工作者（新中国成立后，曾任西安市文化局艺术处处长）。蒋雄影在得到《黄河大合唱》的材料后，马上就寄给了西安的孙尊武和张影波老师。孙张二人利用课余时间和节假日进行排练，并在学校内演唱，立即得到了全校师生的热烈赞扬。为了唤起民众一致抗日的热情，孙尊武和张影波两位老师在白色恐怖中，冒着生命的危险，决定在社会上公演《黄河大合唱》。公演的地点，选在当时西安最有影响的易俗社剧场（位于今西一路）。而易俗社这边，从剧场的灯光照明、搭建合唱的台架到道具的供应以及售票，都给予了学校全力的支持和帮助。

首场演出时，易俗社的门口真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剧场的大门都被蜂拥而至的观众挤坏了。兴国中学平时给学生开设有军训课，所以参加演出的“兴中”学生一律身穿灰土布军装，佩戴胸章（绿绸布长方形）和领章（蓝白色珐琅铜质圆形），整个合唱队伍看起来十分整齐和庄严。每当合唱队员唱到“保卫黄河”四部轮唱时，观众便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欢呼，有的人还激动地把帽子摘下来撂得老高老高。观众的热情十分高涨，他们与合唱队员产生了强烈的艺术共鸣，大家一起高唱“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为了满足广大观众的要求，每天演出分午、晚两场，而且连演数日。因为是抗日募捐演出，所以票价定为每张一元（而当时其他演出票价仅为三四角），尽管如此，民众仍然踊跃购票，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状况，很多人因为没有机会一睹演出风采而深感遗憾。当时，在西安街头，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兴国中学《黄河大合唱》的演出。真可谓是盛况空前，轰动古城。著名女作家冰心当时恰好在西安，她看了演出后，特意来到台上，握着孙尊武和张影波老师的手，不胜感激地说：“你们的演出真好，很成功！”

后来，张影波老师曾告诉她的学生，在演出《黄河大合唱》期间发生的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起初，演出的海报每到夜晚，就被人悄悄撕掉或遮盖。然而，不到中午，原先贴海报的地方和各中小学门口又会出现更多的演出海报。原来是有人故意撕毁海报，而各中小学的爱国师生、进步青年又重新迅速补上更多的海报，就这样，贴了撕、撕了再贴，反复多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撕演出海报了。

上世纪50年代（1953-1959），我在市三中上学，那时恰好是孙尊武先生任三中校长，张影波任音乐教师兼我们的班主任。当时，市三中的学生合唱团非常有名，经常参加西安市中学生歌咏比赛且获得大奖，我清楚地记得获奖的锦旗足有门帘子大。受张老师的影响，我也报名参加了校合唱团。张老师曾经为我们也排练了《黄河大合唱》，孙校长偶尔也前来帮忙指导。当时，中学生能四声部大合唱、轮唱（男女高低音）《黄河大合唱》的，在西安市尚不多见。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对此事，我记忆犹新。

在纪念《黄河大合唱》创作80周年的日子里，不由地回忆起老一辈的音乐工作者和进步青年当年的壮举；耳边不时回荡着《黄河大合唱》高亢激越的旋律，这些必将激励着亿万黄河儿女在新时代“冲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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