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薪专家”孙武胜的一天

核心提示

在讨薪专家孙武胜看来，农民工工资拖欠不外乎：未与用工企业签订劳动合同或用工合同不规范，缺乏法律保障；农民工组织化程度低，维权能力弱；建设单位不能及时支付工程款；项目层层转包致责任不清；对欠薪责任人缺惩戒、欠管控等。依法治国的今天，这些都不是“疑难杂症”，在法律法规政策中都可以找到解决之道。

大半年又白忙活了

习惯早晨四点起床的孙武胜，在年关来临的两月前，把自己一天的开始提前到了凌晨三点。2月6日这一天，还像以往那样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把包谷糁熬在炉火上。在给手机充电时，他发现除了有20多个未接电话，然后满屏的全是“讨薪求助的短信”。

替农民工讨薪14年来，这位步入耳顺之年的“讨薪专家”农民工，“照旧见不得欠农民工工资不还的事情”。

伴随着黎明初升的太阳，孙武胜走出西安租住房的家门去法院开庭。他刚现身街道，从黑暗处闪出四五位裹着棉衣的农民工，清一色的满眼渴望。一个递烟、一个忙着点火，其余的忙不迭抢着帮他拿随身的材料，异口同声都是哀求：“今年的工资可就全靠你了。”

开庭进行的并不顺利。开发商答应可以按照工资花名册，马上把钱逐一发放到每个农民工手里，但必须有施工方签字认可。施工方表示：那不成，必须把我们的账一起结了。双方陷入僵持。然后就是针对合同有效性，签字涉嫌造假，工程存在转包等等展开激烈辩论。

原本10点闭庭，结果拖到12点才不欢而散。走出法院大门，孙武胜憋不住用家乡的脏话俚语骂了娘。围过来的农民工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年轻的民工们嘴上说着狠话。年长的民工则拉住孙武胜不松手，“孙老师，你看能不能再想个更好更快的办法？”他们的家属还没直起的身子，再次扑通跌坐在地，接着就是嚎啕大哭：这个年可怎么过呀？大半年了，白忙活了。周围散坐的其他农民工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孙武胜，面面相觑地探问：他到底成不？我看还是找劳务公司经理，捶他。要不还是找政府，也许还能来得快一些。

讨薪难度不断增加

孙武胜停住脚步，向身后的农民工强调，“可不敢胡来，要守法。”接着忙不迭向下一站宝鸡市凤翔县奔去，他说一定要在下午两点前见到县住建局的局长，“这是个能镇得住开发商的官。”开车驶出西安市区，还没上高速，孙武胜停车路边，决定小睡十分钟，因为太累了。

闭上眼睛他嘴里自言自语：“活完了，灶散了，吃的没米没面了，油盐酱醋用完了，煤气成了空罐了，电炉丝也用断了，没有办法做饭了；经理再也找不见了，出纳会计全散了，工头把嘴磨烂了，民工把腿跑断了，工钱没人结算了，出力流汗白干了……”这是他14年前带领村民到西安建筑市场打工和多次讨薪总结的经历和教训。“那个时候，农民工欠薪现象就已经非常普遍，无论在哪里干活，绝对没有不给钱的，但也很少结算得清清楚楚，好的能给70%到80%，差的只有一半。”

睡了不足8分钟，孙武胜重新启动汽车引擎，开始赶路。窗外是立春后明媚的正午阳光，这让他阴霾的心境也活泛起来。临近午后一点，他才想起早饭还没有吃。

“劳务公司和民工是最直接的劳务关系，但事实上劳务公司却并不想拖欠农民工工资，是因为建筑单位欠了劳务公司的钱，而建设单位又欠建筑单位的工程款，致使建筑单位无力付给劳务公司钱，导致劳务公司无法解决农民工工资，形成三角债。”相比十多年前的步行、挤公交，孙武胜说现在自己开车效率高多了，但是讨薪的难度不断增加。“如果说以前是缠着赖账的包工头要钱，现在则是对付劳务公司，施工方和开发商等一个个人力、财力、智慧远远强大自己数十倍的团体。”

想要钱等年后

孙武胜的轿车也是他的“房车”，副驾驶座位下常年绑着一个暖水瓶和盛着包谷糁的不锈钢饭盒。他的食宿在整日的讨薪路上变得没有规律，饿了，找个歇脚的路边把饭盒里的饭菜扒拉进肚子；渴了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困得撑不住，放倒靠背椅眯一会。但这难得的小憩，会被一个接一个的讨薪求助电话打断。

赶到下午讨薪的县城，三四百名来自于四川、甘肃和宝鸡本地的农民工正等着孙武胜能带来春节前最后一个好运气。劳务公司负责人陈荣说，他们所干的是政府限价房工程。C4号楼工程进度到90%，仅剩电梯未装，2014年11月停工，原因是开发商的电梯还没到货；C5号楼主体已完工，2014年6月就停工了，没明说原因，工程至今没有复工。

按照总体工程进度，开发商应支付2100万元的工程款，已经支付1360万元。按照合同还欠约700万元。农民工分析应该是开发商的资金链断裂了。

为了讨要工资，这些漂泊异乡的农民工大半年来一边在县城打零工维持生活，一边聚合起来变着法子给开发商和包工头施加压力。但努力的结果都是“再等一等”。在西安城里请来“讨薪高人”孙武胜后，农民工提出的最后要求就是：让他们给个准信，不能再忽悠我们了。好赖也要拿些钱出来，让我们把这半年的房租清了，有回家的火车票钱，给家里的娃娃老人也不能空着手呀。

几天前农民工制作了讨薪横幅，在县政府和住建局，及他们施工干活的工地门口扯起来。孙武胜为了让这次讨薪更有把握，通知媒体希望给予关注。当地政府果然很紧张，孙武胜说住建局局长承诺，本周一定解决拖欠农民工的工资问题。否则开发商和包工头的工队，永远别想再进入该县的建筑市场。

时间一天接一天地逼近春节，但工资的兑付仍无进展。住建局的答复也没有了下文，开发商说已经按进度超付了工程款；包工头正在上海筹钱，马上会赶回来。至于到底这笔钱是否到位，还需要三方面对面的核实。

2月6日孙武胜只好再次赶过来，他和农民工们一起等待约定的时间去面见开发商和从上海赶回来的包工头，直到下班时刻，也没看到包工头的影子。传来的消息是“最迟是明天。”孙武胜安慰民工们再耐心等一下。其实他的心里知道，这一天是绝对白跑了。

劳务公司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住建局和农民工控制住开发商要求立即拿出解决方案。开发商表示：公司账上的钱全在我口袋，就是5000元。想要工资等年后吧。住建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小区12栋楼都存在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为讨要工资的这事，农民工都闹了一年了。钱到哪去了，没人知道，政府也不能过多干涉，但是开发商没能首先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暴露出管理上有严重的监管不到位是不可否认的。

依法讨薪破困局

傍晚时分，苦等一天的农民工还是没盼来任何好消息，他们希望孙武胜留下来，“因为当天最后的答复是明天三方会谈。”最后他和农民工商量确定，第二天包工头从上海一回来，自己马上赶过来。“正常的工作日都难以把各方聚拢在一起，何况第二天是周六。”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又不愿把可能来到的失望点破。

在返回西安的路上，孙武胜自言自语：今天的工作算是欠账了，晚上加班大概要到九十点。自己现在还不能回家，还有一群讨薪民工在北郊的工地等自己。大家良久不语。孙武胜打开收音机，一条新闻跳了出来：在前一天的2月5日13时55分许，渭南合阳县人贺某讨要工程款未果，在该欠账单位引爆炸药。在孙武胜的印象里，近期有关讨薪的新方法又有了翻新，同时恶性事件也不断见诸报道。“包工头欠工资后失联，农民工戴面具街头讨薪”；“地下出警队穿迷彩专门对付农民工”；“男子讨薪遭包工头开车碾轧被问要钱还是要命”。

孙武胜向记者解释说，自己通过14年的讨薪历程，更多的是对欠薪原因有了新的认识，对于破解这一难题自己更相信法律的力量。他向记者举例说，去年底一项目经理刘某因故意拖欠农民工工资47万余元，被白水县人民法院以“拒不支付劳动者报酬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3万元。同时，河南汝阳包工头陈武15年后主动清算拖欠的两万元工资。他坚信拖欠工资毕竟是少数，何况讲诚信的单位也越来越多，农民工依法维权的意识也越来越强。

“有关农民工讨薪的政策法规相当多，但法律是法律，执行是执行，有时候找不到欠钱的人，还是不能解决工资问题。”孙武胜了解到，西安人社局等7部门组成“一厅式”投诉举报受理中心，在2015年2月10日之前专门受理和处置农民工投诉举报用人单位拖欠工资问题。而这种形式该市已连续实行12年，追讨拖欠的农民工工资9664万元。他说，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不但要建立依法行政的长效机制，严厉打击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的行为，也需要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在这方面，各级政府责任重大。

文/图本报记者孙涛

新闻推荐

“迎新春送春联下社区”走进汉城湖

本报讯（王锐记者王东启）2月14日，春节将至，年味越来越浓，西安市书画艺术研究院联手陕西省湖北仙桃商会在西安汉城湖景区举行文化惠民“迎新春送春联下社区”大型书法活动。此次活动是在西安市书画艺术...

西安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西安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