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的咸菜

 夏坚德

去通关的时候西安已经连下了好几天雨，春天的阴冷潮气更让人难受。沿路往东看见婚嫁的车队颇多，断定今天是个好日子！

潼关县作家协会主席赵文龙从去年底就开始一再邀请我们碑林区作协的同仁们一定要去他们的地界天下雄关看看，定来定去就定在3月27日启程。邀请下，省作协创联部的王晓渭主任也决定与我们同行。很自信的赵文龙主席把迎接我们的事情也做得特别有板有眼。他几次短信，把这次我们小区县作协的交流称之为：《碑林作家“古之天下第一关，今之华夏金城潼关行”采风团赴潼关交流》。

考斯特中巴车一过高速路口，兄弟县华阴作协一副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副秘书长史薇就上车来做引导了。她是授命于华阴县作协主席孟江海的委托在此恭候我们的。史薇一头过肩的乌发，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眉毛如杂草浓密不顾修饰，但是惊喜与荣幸的光芒在年轻青春的脸庞上无限兴奋地荡漾着。

好的心情，就看见好的风景！美丽的华阴县城道路宽阔且一路没车辆，更奇怪的是面向东方潼关县方向，那多日不见的太阳忽然光芒四射，仿佛在说，来吧！这里就是金子发光的小城。

据赵主席介绍，潼关县作协成立只有将近两年时间，60多人，是一个具有很特殊很灵活的文学创作群团组织。赵文龙已经年近花甲，但是他的雄心壮志仍然是很足的。两年间，一部由80后青年作家赵阳完成的56万字的长篇红色小说《智取华山》，进入陕西省“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的行列里。他的理事骨干会员县广电局女万同志，在过去的2014年已经完成了以抗战时期潼关军民浴血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家园史实为题材，再现了潼关在抗战时期的历史作用的35集大型革命电视剧《兵出潼关》，在央视上映。一座只有16万人口的小县古城，作品的担当与超前，令我们此行碑林作家们很是敬仰。

哦，潼关。多少次我们从你的身边掠过，离开你就是离开了陕西故土故乡。多少次我们风尘仆仆从四面八方奔回三秦怀抱，您就像家乡的东大门，任三河水流脚下，雄关天险一路开，黑土变黄土的一线分界。战火硝烟百战将星不断更迭千古闻名的古关、古渡、古战场的潼关；金、银、铜遍地开采做工精良的潼关；东汉名臣杨震出生安息，恪守“慎独”四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廉政精神、人品过人的潼关；还有古城高墙下，热饼凉肉喷香酥脆焦薄的老镇小街上的肉夹馍百年商铺；黄河一闪窗前过，滔滔东去不停歇，还有呢？有人说道，鲜醇雪白的鲶鱼汤；还有那些闯关中保持故乡风俗的山东人村落；还有跨三省见多识广的潼关人……

潼关，你是如此包含着故事的英雄小城，还有啥不为人知？

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居然有上百种居家日常的咸菜！潼关的咸菜，一个曾在1915年就赴巴拿马获得过国际金奖的食品。是我孤陋寡闻？还是英雄的骄傲，深藏小巷不畏人不知的自信？1924年7月，鲁迅先生与津京文化名人10余人，赴西北大学讲学，专程来潼关品尝当地特产。据《鲁迅日记》载：“午抵潼关，买酱莴笋十斤，泉一元。”，回京后大多分送亲友，一时传为佳话。

家庭妇女的本性，让我被一种好咸菜的香味儿绊住了，要驻足张望金银街对面的咸菜老铺，飞奔穿街入店，上下左右流连忘返，不断地品尝东西南北，在心里飞速地开始计算亲朋好友的数字，然后眼都不眨地打开钱包搓数着钞票。回到家里，立刻熬了大米稀饭，邀请全家夜宵小点，两碟咸菜，酱笋丝和八宝菜，香味儿顿时浸透弥漫在家中。比起北京六必居，潼关的咸菜是朴素无华的棕褐透明；比起韩国四处张扬用辣椒白糖浓妆艳抹的泡菜，它又辣得含蓄，咸得本色，甜得自然。那些本应该送亲朋好友们的咸菜，都被我一一珍藏在冰箱里，不再示人。好东西，很自私，是舍不得。

以后的日子里，我家的餐桌上就有了一道永远的调剂菜——潼关咸菜。早上有它喝稀饭；中午有它吃米饭；下午的旗花面里撒上它，潼关的风云风景人文以及潼关县作协的赵文龙主席、未曾谋面的华阴县作协孟江海主席就像一幅幅画面，都时常活络在我四月的饭食当中。

潼关的咸菜十里飘香。它就静静地守候在来来往往于陕西入关中的东大门上，以天然本分的清醇，永久本色的咸味儿，国际范儿谦逊的大气沉默，大家小民的吃食，等你款款前来与它知情、知性、知味、知音、知心的今生相会。闲闲散散，仿佛什么加工也没有，但是你一旦将它放入你舌苔的舞台，它给你的滋味儿与震撼就是爽脆无敌。

走遍世界各地，中华南北东西，潼关咸菜，才是寻常百姓家的烟火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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