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报道 协警的“困惑”：工资低，走与留难取舍

   本报记者 韩岩 程靖峰

编者按 今年2月15日，中央审议通过《关于全面深化公安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框架意见》及相关改革方案，对全面深化公安改革提出了七项主要任务，100多项改革措施，其中，将规范警务辅助人员（协警）管理列为七项主要任务之一。

据了解，陕西省有5万多名公安民警，由于社会治安治理任务重，人民群众对安全的要求日益提升，警力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各地都不同程度的招录一批又一批警力辅助人员（协警），现已占到全省警力的近一半。长期以来，这些奋战在公安战线上的协警，在维护社会稳定，守护群众平安，参与打击各类犯罪活动中作出了独特的贡献，成为全省公安队伍不可或缺的一支重要力量。但是，由于体制机制的原因，这些协警干得和公安民警一样的活，出得一样的力，流得一样的汗，可在收入、执法权力和身份等方面却是“另类人”。

中央在全面深化公安改革的意见和方案中已经明确提出要对这些协警给予关怀、关注和规范。结合陕西实际，本报特推出特别报道：“关注公安改革·走进协警”系列报道，以期引起有关方面的关心和重视。

谈起自己所从事的这份工作，小任一直显得有些尴尬，不愿多说。

“工资很低，到了月底还得家里接济点。”小任今年21岁，一年前从部队退伍后，成为西安市公安局碑林交警大队的一名警察，准确地说是一名“协警”。像他这样在西安土生土长的年轻人，平时和朋友的聚会自然少不了，可是这种需要“开销”的活动，小任现在“总是找理由推脱，能不去就不去”，这甚至让朋友们有了怨言。

小任这样尴尬的遭遇并非个例。“协警”常常被人们开玩笑地称作警队“临时工”。据了解，陕西省公安系统这样的“临时工”数量非常庞大，和正式在编民警将近持平。但是由于待遇低，福利没有保障，协警的流动性很大，在目前警力不足的情况下，如何稳定这支警队的重要补充力量，成为公安改革和社会关注的重点。

5月8日，本报记者走访西安市公安局碑林交警大队，听听这些警队“临时工”的困惑和期待。

倒贴钱治公伤

“基本工资1600元，污染费140元，伙食补助100元……”西安市公安局碑林交警大队政秘科科长刘骄阳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协警们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不超过2000块钱，这份工资只能维持他们基本的生活支出，和正式民警的差距也不小。在刘骄阳看来，协警的收入和工作量是不对称的。站岗、巡逻、处理交通违章……这些工作协警都要冲到前线，常年都需要加班，按规定加班却没加班费，只能队里想办法解决一点。为此，队里只能隔三差五排开时间，通过补休的方式缓解民警们的工作压力。

工资低还不是协警面临的最大尴尬，因公负伤却需要自掏腰包治疗让很多人感到心凉。“去年全队民警意外伤害治疗费用是8万余元，有些费用我们尽量协调公费报销，但一部分只能自掏腰包。”刘骄阳解释说，由于协警不在公安正式编制内，一旦发生意外伤害，治疗费用从哪里来就成了一个问题。

工资低，缺乏职业保障影响到了协警工作的积极性。“今年就已经有3个人辞职了。”刘骄阳告诉记者，所有人都是通过严格的考试进入交警队，进来后却发现待遇和自己的设想相差甚远，只能选择离开，“我们也在积极地想方设法，通过心理辅导的方式保持队伍稳定”。但是，如何有效地留住这些高学历、高素质的年轻人是大队领导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收入低摇军心

“很多人看我们穿一身警服，是公家的人，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落差。”西安市公安局碑林交警大队兴庆路中队的王平（化名）告诉记者，待遇上的“弱势”，让这些年轻人工作时缺乏自信，一些人甚至利用协警身份上的这种尴尬，胡搅蛮缠。在处理一起交通违章时，就有车主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个协警，又不是警察，凭什么不让我走？小心我投诉你！”

王平还讲述了他第一次相亲的尴尬经历。当女方得知了他的收入后，非常吃惊，婉言拒绝了交往请求，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好在正是这份工作让他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在一次街头执勤时，姑娘看上了他，两个人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我们感情非常好，她也知道我这份工作很忙很累，工资不高，但她很理解。”王平笑着说，有时候出去吃饭、看电影都是女孩买单。现在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需要结婚、买房，“如果到时候还从家里拿钱，实在张不开口”。

在王平自己看来，做警察完全是出于对这份工作的热爱。他打小就深受影视剧的影响，喜欢上了冲锋陷阵的军旅生活，19岁那年他更是中断了大学学业，成为“雪豹突击队”的一员。“刚从部队转业时，他体重80公斤，一身肌肉，现在由于不能按点吃饭，变得越来越消瘦，工资这么多年也变化不大。”王平有些无奈地说，父母看他这样，一直劝他换个工作或者再继续考公务员，他也开始反思，这份工作真的能干一辈子吗？

走与留难取舍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目前西安市的协警主要有两类，一是退伍军人，其次是警校毕业生。他们一般在警队时间不长，作为过渡，一两年左右就离开了，很多年轻协警并没有长远发展的打算。

王平无奈地告诉记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也会老去，我们的待遇又该是怎样的？出路又在哪里？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除了待遇偏低，缺乏上升通道，也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这个了职业的天花板，他们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不得不选择离开。

人员的流动性大，一方面让协警队伍走进不断招录的困境，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工作经验的积累，一些协警执法水平低下成为很多市民的抱怨。“随着城市车辆的增多，执法维稳压力的增大，单靠在编民警是不够的，必须增加协警，节约警察资源、提高公安机关工作效率。”刘骄阳直言，现阶段，对此类人员大面积纳入编制并不现实，但可以适当地提高福利待遇，设计合理的晋升、奖惩体系。

“干得好的留下，干得不好走人，根据我们的工作表现确定工资待遇，才能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地安心工作。”王平建议，协警应和单位签订长期的劳动合同，并按年度缴纳养老、医疗、失业保险金，对于表现优秀的协警还可以考虑破格录入编制。他还希望市民能理解他们的艰辛与不易，让协警能更有尊严的在街头执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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