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城市里，艺人群体的无奈 ——谁来传承皮影戏系列调查之二

姜建合向记者展示他珍藏的家传皮影戏本。由文光摄

本报记者 由文光

随着一个又一个享有盛名的民间老艺人相继离世，陕西省皮影戏的表演人才后继乏人。据华州国际皮影生态园的书记侯京伟介绍，如今在华县，活跃在皮影舞台的“前声”和“签手”所剩无几。

魏金全51岁，姜建合49岁，他们分别是皮影表演的国家级和渭南市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比起六七十岁的老艺人，他们是陕西省皮影表演界的“年轻人”，属中坚力量，都曾多次出国演出。

3月20日，记者在西安市的一家面馆见到了在这里表演的魏金全。今年春节过后，经熟人介绍，魏金全应聘到这家面馆表演皮影，为面馆招揽顾客。

之前，他主要是在农村跑村串镇地演出，担任“签手”角色。因为他出身皮影世家，跟父亲学过唱腔，所以在农村表演时也会客串一下“前声”。“前声”是陕西皮影戏中最重要也最难学、而目前可以说已经没有年轻人能担当的角色，也就是演唱者。

为了传承他喜欢的皮影戏，魏金全还会在空闲时参加秦腔演出，雕刻皮影出售，把这些收入都填补到皮影表演上。他说：“现在单靠演皮影戏连生活都难以维持。”今年春节期间，他被邀请到上海表演，同时演出的还有台湾的手偶，他甚至都动了要学手偶的念头，只为了能多增加点儿收入。

魏金全从2001年就开始带徒弟。如今，国内的徒弟寥寥无几，倒是“洋徒弟”引来了十几位。交谈中，他情不自禁地翻出手机中保存的照片，给记者介绍这个徒弟是哪个国家的，那个徒弟又是哪个国家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说：“外国人喜欢这种地道原始的民间文化，他们还将其作为谋生的手段，买一些中国经典故事的皮影，回国后到博物馆等处表演，很受欢迎。”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面馆的客人多了起来，魏金全开始了他的表演。碟片一放，立马进入角色。一些好奇的顾客忍不住拿起手机拍照。幕后，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把手中的皮影挑来挑去。吹拉弹唱挑，原本由五个人来完成的皮影戏到了城里，为了节省成本，不得不简化为一个人的“独角戏”，配乐和演唱都是播放的碟片。小雁塔的雁园里，皮影表演也是如此。魏金全说，他愿意来面馆演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遇到喜爱皮影表演的学生，好把他的技艺传承下去。

魏金全十分清楚，皮影表演的市场越来越小，作为中坚力量，他非常支持改革创新皮影表演艺术，也十分羡慕一些革新传承得比较好的非遗项目。但是，他也有些迷茫。他说：“皮影肯定要有创新才能有市场，有些创新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就拿现代的灯光、音响来说，这需要一些专业人士参与才行，我学的是一些传统的东西，要我个人来实现创新，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4月9日，在华县下庙镇姜田村见到姜建合时，他刚从深圳回来。春节前，深圳一家服装公司拟在服装设计上增加皮影元素，特邀请姜建合前去指导，并给公司的演艺团传授皮影表演技术。姜建合在皮影班社担任“前声”的角色，就是演唱，是班社的核心。他说：“皮影的演唱跟秦腔还不一样，秦腔里一个演员可能只需要会一个角色就可以了，或旦角，或丑角等，而皮影戏里的演唱是由一个人来完成的，所以‘前声’必须生、旦、净、末、丑都会唱，而现在这样的人才很难找了。”在陕西，姜建合可能是目前能唱皮影戏的人里面最年轻的了。前几年，他也在大唐西市、关中民俗博物院表演过，都是熟人介绍。这几年，演出越来越少，偶尔农村过红白事会有邀请。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演出机会，姜建合已经托熟人在渭南和华县联系打工的地方。想到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演出邀请，所以他还不想离家太远。他也不太懂电脑，不知道怎么在网上推销自己。姜建合说：“作为艺人，自己有些放不下身架，也从来没有主动上门跟对方联系皮影表演，除非有需要的人上门来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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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县皮影戏的音乐叫做“碗碗腔”，表演是由“前声”、“签手”、“上档”、“下档”、“后槽”五个人完成，共操持月琴、板胡、二弦、长号、唢呐、大鼓、小鼓、扁鼓、大锣、小锣、大小镲子（扇子）、梆子、碗碗等二十多种乐器，所产生的音乐效果如同二十多人组成的乐团。生、旦、净、末、丑均由前声一人演唱，同时，前声还要操持月琴等五种乐器。幕布上的所有皮影表演都由签手一人所为，能使原本造型各异、情态神韵各有千秋的影人活灵活现，而且能表演横戈立马、龙虎腾跃、盘发摔梢等很多高难度动作。华县皮影戏曾应邀前往德、日、法、英、美、俄等20多个国家和港、台等地区演出达70多场次。2008年8月北京奥运会期间，华县皮影戏应邀在奥运村搭台演出；2010年5月，又应邀参加上海世博会，在沪演出两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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