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哪里

  宝鸡 王英辉

眺望着车窗外宽阔平坦的关环公路，我的思绪不由飘到了儿时尘土飞扬的故里……

老家位于西宝北线以北，高速公路未通之前，宝鸡至西安的客车经岐山到益店这一段，过了龙尾沟、麻叶沟、姜家沟等三沟六坡后，向北还需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到我家。

童年上学，妙敬小学相距两华里，那阵子村村是土路，处处黄土飞，尤其到了夏秋多雨时节，路上泥泞不堪，出门寸步难行。我和姐姐每每发愁雨天去学校，撑着雨伞，穿着雨靴，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会跌跤，动不动就绊倒。一次次冒雨归来后姐姐总会向母亲抱怨：“啥时才能脚不沾泥！”

姐姐最怕走路，舅家在枣林，那时路况极差，一段柏油路，一段砂石路，几处坡道纯粹是土路，且天色稍有变化就取消班车车次，一天也发不了两趟，错过了点，搭不上车，只能漫漫长路徒步行。姐姐总是在半途歇息时，耍赖皮让母亲或者舅舅背，小嘴还嘟囔着发牢骚：“咋这么长的路，还看不到贾家村口的水塔，为啥不拿个刀子把路给斫断哩？”时至今日，依然是妗子们屡屡述说给外甥的一大笑谈……

母亲打来电话，再三叮咛：“你几年没回老家了，别走过了，提醒司机在‘蒲村镇\’那个牌子跟前往南拐。”

挂了电话，我和小外甥紧紧盯着车外，一条通往益店的柏油公路赫然眼前，这条老祖宗走了上百年的黄土路如今居然变成了跟大都市一模一样的公路了！这样宽，这样平，公路两侧的田野间就有通往村中的水泥大路，而且每一条道路都是一样的标准，一样的规模，真没想到乡村的路现在修得这么好。

我开始埋怨起乡亲修了这么好的路，咋不给路口立块牌子。车在下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我迷茫得下车环顾，路口都是一样的，附近满眼的麦地一片连着一片，四周纵横交错的水泥路一条接着一条，远处隐隐望见村中的楼房一座挨着一座。

迎面走过来几位扛着锄头的大婶，我连忙打问此地是何处，她们异口同声道：“周家庄！”我跺着脚大喊：“过了过了！”大婶们纳了闷：“啥过了？”我笑道：“我回家呢，走过路口了！”“你家在哪里？”外甥摇下车窗，天真地喊道：“姜东沟！”

车终于开到了老家门口，母亲嗔怪道：“咋就能跑到周家庄去呢？”这时闻讯赶来的二婆拉着我的手说：“我娃写的文章都上报纸哩，还能找不到他这‘狗窝窝\’嘛！”外甥抢着“告状”：“太姥姥，舅舅笨的，连家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嘻嘻，都差点跑别村去喽！”

八十多岁的二婆瘪着没有牙的嘴啧啧感慨：“怪道我娃走错了，社会发展得好，这路修得平整的能擀面么！你说我这黄土都拥到下巴的人了，还能赶上这么好的光景，电视里天天讲什么‘中国梦\’哩，我福大的就把这梦给经见咧！”

哈哈哈……一阵阵爽朗开心的笑声久久回荡在老家的庭院里，更是回荡在我憧憬无限的儿时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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