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醒春天的小花

西安 孙文胜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夜喜雨，润物无声。清早打开门扉，才发现空气里早已浸透了翠绿的、湿润的、清香的气息。

春雨淅淅沥沥，绵绵密密，却是涂鸦的好手。无风的时候，它躲在闲游的云朵里。风儿紧了，劲了，它就汇聚成浓浓的一团，慢慢泅染了四周的天空。漫长的塬坡焦黄寂寥，它抽出晶亮的丝线，绣一片萌芽的草尖；桃树杏树枝干如铁，它就点缀上探头探脑的叶卵花苞；孩童们四处奔跑，神情迷茫，它就在柳丝上拂动鹅黄，让柳笛哇哇吹响。细雨沾衣，烟笼村舍。看似静谧的世界里，隔了一层厚土，它能催醒沉睡的蚯蚓。天涯远隔，它还能唤回呢喃的紫燕。一场雨，就这样活泛了天和地。

初春的朝阳暖暖地挥洒着，脚下的小草挂满了晶亮的露珠。它们的枝叶虽然尚未退尽干黄，但新发的芽尖，已然铺满惹眼的新绿。令人惊奇的是，在草丛里竟然闪烁着无数美丽的小花。这些花儿，有红的、有白的、有粉的、有紫的……它们的生长无拘无束，不循章法，大不如榆钱，小不及米黍，但你牵着我，我携着你，抱团连簇，熙熙攘攘，竟然连缀成了花的草场，喊醒了春天。

这些迷人的野花，有些我叫不出名字，但关中地区常见的酢浆草、荠荠菜、珍珠莲、蒲公英等我还是熟悉的。少年时，给猪羊打草，它们可都是我朝夕相见的朋友。酢浆草茎细若丝，掌状复叶，对土壤适应性较强，我家后院的韭菜地边角，总有它开满黄花的身影。有年朋友的父亲突患结石，疗养期间，常采集煎服，所幸多年再未复发。珍珠莲花心紫红或粉红，浑身长满绒毛，根系发达，茎叶丛生，一朵花是一颗星星，一群花就是一团锦簇。花朵最小的是荠荠菜，花如米星，素白淡雅，想起母亲妻子早春时节在案板上用它做美食的身影，我就谓之一半品春，一半悦目。魔性开花的当属蒲公英，叶柄紫红，金黄的花心装着太阳。及至夏日，就幻化成一团团毛茸茸的小球。有风吹来，轻轻升起，带着希冀，怀抱梦想，落在哪里，就在哪里开花，落在哪里，哪里就是童话的世界。

前段时间，看了篇《准点爱情》的散文，特别难忘。作者在矿区养病期间，每天下午都会看到一个中年农妇，站在山冈上向工业广场张望。初冬的下午天早早就暗了下来，但不管风多大，雾多浓，天多黑，她都雷打不动，准时准点地站在那里。他好奇地问她张望什么？她笑了，带有着几分羞涩说，她男人在这个矿打工，五点三十分下班，六点就到达井口了。那一刻，他被那淳朴的爱情和执著深深地感动了。这感动，缘于她能从一群脸是黑的，衣服是黑的，除了牙齿是白的人里分清谁是谁，还在于她能在琐碎的生活里把惦念和关爱传递为爱人奋进的力量。

这样平凡的女人，就是我们时常称赞的女人花。她们虽然像小草花一样卑微，却也有着同样朴实的追求和期盼。

春日美好，人生短暂。既然不能像奇葩一样闪亮绚丽，那就像小草花一样恬淡地开放，做好了自己，装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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