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窑洞 □乔 盛

陕北地域涵盖榆林延安两个地级市，总面积8万多平方公里，属于纯丘陵沟壑山区。北有长城耸立东西穿过，东有黄河南北飞流。高山峡谷是陕北的一特征。山靠着山，山压着山，山挤着山，山碰着山，山叠着山，山咬着山……整个陕北被各种各样形状的大山覆盖在蓝天白云下。在这群山奇显的世界里，每座大山的阳坡处都坐落着大小不等的自然村庄，而每个村庄的村民大都居住着窑洞。

窑洞是陕北人独有的栖身之处，据历史资料记载，这一地区的先民大约有3500年至4000年居住窑洞的岁月。伴随人类社会的进步发展逐步走向文明，窑洞由最初简单避风遮雨的小浅洞、仄洞逐渐演变为颇具艺术特色的深洞、宽洞。如今大部分村庄的窑洞，时间最长的达800年，已然成为村民储存柴草、粮食的库房。一些有100年左右的窑洞，大都保留完好，还居住着村民。

陕北的窑洞大致有三种类型：

一种是完全的土质结构。此类窑洞土质结构好，多为红胶泥土。红胶泥土的特性是土质结实、坚韧，土块与土块粘结一起，像石头一样牢固。有的大山的向阳坡，整座山坡是红胶泥土，最适合挖窑洞。挖窑洞的工具很简单，就是老镢头。一家几口人，轮着挥镢头，一镢一镢地挖，把挖下的土用铁锹铲放在木头制作的土车上，送到院子的外面。一日复一日，需要4至5个月时间，才能挖出一孔4米宽、8米左右深、4.5米高的窑洞。窑洞挖好，还要垒炕、打烟囱、筑炉台，进行两次的用湿泥抹墙工序。最后是请木匠做门窗，材料或是柳木，或是水桐木，有钱的家庭多用松柏木做门窗。从挖窑洞到安置做好门窗，建造一孔完全的土窑洞需要整一年时间才可以居住。

还有一种窑洞是半土半石头结构。这种窑洞建造的理由是因地基的土质结构一半不是红胶泥，是松软的沙土，窑洞的虚土挖空后，很容易塌下来。因而建造窑洞的主人把靠外层的沙土全部剥离，直至挖到坚硬的红胶泥土，再往进挖洞。挖出来的土洞大约在4至5米左右，短缺的部分，用石头料或砖头建造补合起来。当地人叫此种土石（砖）结构的窑洞为“接口子窑”、“挂面子窑”。窑面的石头经过石匠的凿、磨、刻等工艺加工后，一块一块垒起来，用白灰或水泥勾缝，形成整齐的网络直线，大方美观。

又一种窑洞完全是用石头或青砖建造而成。此类型窑洞又称石头窑洞或砖头窑洞。建造这类型窑洞成本高、花钱多、要求技术高。多是建筑在土质结构差的离山坡较远的平地、沟滩、河畔。建筑由石匠艺人负责技术指导、施工，从到大山里劈石、采石料到拉运到工地，再打地基构建弧形，垒墙填壕，工艺复杂，计算尺寸丝毫不能有差错。用成千上万块小石头建造成窑洞，是一个精细的系统工程。石匠的提前设计、备料，主人及早的钱粮准备，都要做到位。石、砖窑洞建在平地一孔一孔连起来，好看，美观，像一道一道风景，给村庄带来新气象。

陕北的三种窑洞，不管是哪一种，有一个共同特点：冬暖夏凉。在零下20多度的冬天，外面冻得人们伸不出手指，而窑洞内即使不生火也热乎乎的。到了夏季，天气炎热，太阳毒得烤人烧人，而窑洞内却凉飕飕的，似安置着空调设备。

上个世纪80年代末，陕北兴起了第一轮的农民进城热。好多人在城里办企业、开商铺、做生意，挣了大钱，有了别墅盖了楼，他们有的全家搬进城，变成了城里人；有的到矿区办煤矿，成为身家上亿的老板，跑到西安、北京、上海买住高楼，使当年祖祖辈辈居住的窑洞孤零零地遗落在荒野的村子里。

然而，近年来，不少有钱人从北京、上海、西安回到陕北老家，出资修路、通电、建学校之外，还重新维修老宅，把自家的一孔孔窑洞精雕细刻得似神仙洞一样，换了新门窗，安了新大门，立了新围墙，家里也增放了时尚电器、家具，装修摆设得比城里的酒店宾馆还阔气。他们说，住过了北京、上海的高楼大厦后，觉得还是家乡的窑洞住着安心、坦然、舒畅。这些人掀动的回村风，一下子又把凡有窑洞的村庄都给带动得活跃起来。村里多年的寂寞打破了，窑洞里出出进进的本村人和城里人也多了起来，好些不唱和听不到的信天游也唱开了。一位“土豪”式的老板带着他的第二代、第三代人住到自家的老窑洞，端起老碗，喝着自酿的老高粱酒，就着炒土豆丝，独自唱起了地道的陕北信天游：“四两烧酒喝不醉人，世上留下个人爱人；柠条扎根根连着根，有钱不能忘了本；大海无心人有心，看着故乡心窝窝亲；老窑洞住下暖身身，日子好了咱还得向前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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