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头村修建的亭子
王虎田制作“酒笼”
亭子、柳林、酒,这三种元素,无论你怎样排列,都会得到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在宝鸡市凤翔县柳林镇亭子头村,画面精彩到了极致。
千年典故送客亭子头 美哉柳林酒
亭子头村位于宝鸡市凤翔县城西5公里处,104省道穿村而过,便利的交通让村子成为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亭子头村与中国四大名酒“西凤酒”陕西西风酒厂毗连,朝西望去,抬头就是凤翔灵山。
车子刚开进村道,浓郁的酒香就从车窗外挤了进来,撩拨着好酒者的神经。道路两旁,一排排柳树随风摇曳,婀娜多姿,高大整洁的房子依序而建。文化墙上的宣传画、标语,显示着村子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每家的门前都有绿植,有的是葡萄架,有的是向日葵,有的是星星点点的格桑花……
村支书陈乖让,个子高,嗓门大,笑声脆,握手时,从大手掌里传递过来的是庄稼人满满的实在。他说,亭子头村因亭子而得名,亭旁有一棵龙爪槐树。“这棵龙爪槐,可不简单,1991年出版的《凤翔县志》上,就已经专门收录的它。那张照片放在了《县志》的前几页,位置比凤翔泥塑、木版年画还靠前”。
相传,秦王朝时代(公元220年),秦始皇为统一霸业,实行郡县制,天下分为三十六郡。一日,他率百官巡游陇西郡,行至古雍州西十里处突遇暴雨,即下辇在路旁古槐树下躲避。一位老者上前叩拜,请他到草棚下避雨。秦始皇哈哈大笑,手扶古槐曰“此树为龙爪槐,此地就叫亭子头”。意思是,亭(秦)子(臣民)头(翁者)。后来,朝廷依槐建亭、竖碑,后人依亭而居,流传至今。
关于酒和亭子头村的典故,流传最广的莫过于“美哉柳林酒”。
《凤翔县志》记载:唐高宗仪凤三年(公元678年),吏部侍郎裴行俭护送一外国国王回国。途经凤翔,大队人马行至城西亭子头村,忽见路旁群蜂昏昏迷迷,欲飞不起,众蝶摇摇晃晃,纷纷坠地。裴侍郎好生奇怪,命府吏查访。原来是柳林铺一酒家从地下掘出窖藏老酒一坛,酒液滢澈,浓郁芳香,酒气随风飘溢,醉倒蜂蝶。外国王子盛赞西凤酒之醇香,独具一格。侍郎大喜,即兴挥毫题诗:“送客亭子头,蜂醉蝶不舞。三阳开国泰,美哉柳林酒。”并上书高宗,把柳林酒作为珍品上贡。
千百年来,亭子头村,就站在丝绸之路的驿站旁,看着一拨拨迁客骚人,在亭子里,折柳送友人,把酒叙离殇。
村主任王拴明说,村子里最早的亭子早已不复存在。1991年,村民在亭子原址不远处又修建的一个亭子。
传世技艺“笼藏”原浆引人醉
要了解亭子头村、亭子头人,绕不过酒的话题。采访中,村支书、村主任说得最多的也是酒。
酒香,自然离不开酿酒师傅和他们掌握的纯良技艺。当地的白酒,包括以后行销各地的西凤酒,其美名传遍大江南北,全靠他们的功劳。
陈乖让说,决定白酒品质的两个条件,一是酿酒,当地人俗称“烧锅”,另外一个就是贮存方式,按贮存量的大小分为“海藏”和“笼藏”,对应的容器分别叫“酒海”和“酒笼”。
位于低洼地带的柳林镇,地下水资源充足,往往向地下挖四五米,就可见甘洌的泉水。得天独厚的条件,令该镇的白酒酿造兴于唐。多少年来,“烧锅”师傅用他们的汗水,为他人酿造可以入口的诗画,也让自己的家人衣食无忧。
据介绍,酿造白酒要经过研磨、制曲、焙干、磨曲、浸泡、蒸煮、冷却、发酵、蒸馏、再拌曲、再发酵、再蒸馏等复杂的过程。解放前,柳林镇、亭子头村,可以说是“烧酒作坊十里不绝”,“烧锅”景象随处可见。解放后,国家施行粮食统筹统购,有“烧锅”技艺的人大多另操它业,或进入个别小型酿酒企业。从1985年至2000年,在改革开放的政策鼓励下,当地的白酒国营、乡镇、民营企业也曾火极一时,最多时达50多家。2000年后,随着行业调整,国家对白酒行业存在的假冒伪劣现象进行整治,“烧锅”技艺已经难觅踪影,只能到像西凤酒厂这样的大型企业的生产车间去看酿造流程了。
虽然没看到“烧锅”,但记者还是在亭子头村看到了独特的“笼藏”白酒方式。这种贮存酒的方式,在玻璃出现之前,一直是最好,最实用的办法。古代人往往是将一个个酒笼搬上马车,然后十里八乡地去送货。
陈乖让说,柳林镇现有36个村子,多年来,掌握并坚守“笼藏”手艺的人大多出自亭子头村。
村主任王拴明的堂哥王虎田是至今仍在坚守的“笼藏”手艺人之一。在王拴明的指引下,记者来到王虎田家。一把陈旧的椅子上,老式书音机里传出的是苍凉凄婉的秦腔。在一壶茶、一盒烟和秦腔的陪伴下,55岁的王虎田专心致志做着“酒笼”。
王虎田先用荆条编成笼,再把猪血、石灰按50﹕1的比例搅拌混合,让其化学反应两到三个小时,然后把混合物作为黏合剂,均匀涂在麻纸上,最后,把麻纸一层层地粘在笼壁内,晾晒。如今,为了好看,上档次,笼内放置了瓷瓶,一层层的麻纸就贴在瓷瓶壁上。
混合物招来了不少苍蝇,记者皱了一下眉头。王虎田笑着说:“别看这活儿有点脏,但做出的‘酒笼\’,却是储存原浆酒的最好东西。”他还饶有兴致地邀请记者参观他储存猪血的地方——一口水井。他将猪血放在一个桶里,下放到深五六米的井内。“井里的温度只有两三度,保证了猪血的新鲜”。村主任王拴明说,如今,村上家家户户都是自来水,为数不多的水井的用途就只有这个了。
王虎田说,自家的“酒笼”最小的可存5斤酒,大的可存10斤、20斤、30斤,而西凤酒厂的“酒海”有房子那么大,最多可储存50吨原浆酒。
告别王虎田,记者和王拴明走在村道里。他悻悻地说,村上有这门手艺的人本来有六七十人。“现在好多人都不干了,不是嫌脏,就是嫌挣钱少,年轻人更是没几个人喜欢这活儿。再过几年,说不定,我们这里也见不到这玩意啦”。“不过,这些年,城里真正爱酒的人,都开着车来买原浆酒。5斤的原浆酒,存放几年,卖个800~1000元,不成问题”。
村庄往事
石碑记载 “烧锅”人遭遇
有酒的地方就有故事。何况,亭子头村这样一个集柳树送友、把酒叙情、长亭别过等元素于一身的地方。
在村委会门前的亭子前,坐着七八位老者观景聊天。亭子有五根柱子,飞檐翘上天空,并不复杂。亭子名字叫“新亭”,用以与老亭子区分。两边有一副对联“龙槐有情迎过客,新亭无恙慰诗人”。与亭子仅几米,就是陈乖让说起的龙爪槐。槐树枝干蟠曲如龙,奇特苍古,有600多年的历史。
亭子下82岁的老人马志超说起过往的事情,眼神又稍许迷离。“解放前,村上在‘烧锅\’作坊里干活的人有好多。主家一般都是在农历七月到次年的夏收前“烧锅”,只要立了窖,天天有活干”。“人辛苦一年,挣的折成粮食,也就1000斤多一些,想靠着这活儿娶媳妇,非得扑下身子干两三年才行。那还是领本掌柜(相当于现在的生产经理)的行情”。
说起村上发生的老故事,老人沉思半天说,解放前,当地的经济不好,老百姓过得很清苦。一家河南人逃荒到村上,就住在村子里老庙里,半夜孩子被狼叼走了,找了好久,伤心地离开了。“那时候,一会儿‘白头乱\’(土匪头上扎个白毛巾)来了,一会儿当兵的(军阀)来了,反正是不得安宁”。
老村民李湖说了一个“烧锅”人的凄婉故事。村上有一户姓李的人家。解放前,因会“烧锅”,过的光景相当好。家中甚至有人得到满清朝廷赐予的鎏金牌子,上书“农正师”三字。所谓“农正师”就是当时不脱产的农业官员,看见谁家荒芜土地,就可管理和处罚。可能是树大招风的缘故,当军阀、土匪劫掠时,他们家遭了难。“好几口人被杀,就剩了一个独苗”。后来的人,为了记住这段在当时无从伸张的冤屈,立了一块石碑,上告天神,请求老天爷的公正,“其实,就是为了寻求心里的一丝安慰”。
在李湖的带领下,记者来到现年82岁的李辉家。说起家中的往事,他连忙找来扫帚和水,将门前的一块残缺的石碑打扫干净,让记者辨认上面的字迹。记者首先看到“死难记”的字样,随后是“……民国三年,宣统辛亥民兵起义……崔正午二十军驻柳林镇西乡大肆掠劫……致使母子三人毙命……五嶽廟工告……”。李湖说:“‘五嶽廟工告’就是把这桩惨案告到了管理五岳的神。”
李辉说,石碑上记载的事情是爷爷那一辈发生的。虽然家中遭此大难,但父亲还是靠着“烧锅”的技艺,让家道再次中兴了起来。
关于此事,记者在《凤翔县志》中找到了对应的记载:宣统三年(1911),九月七日(农历),凤翔人杨荟祯等人聚众千余人,响应辛亥革命,举义。义军杀知府、知县。清陕甘总督升允派统领崔正午率兵犯凤翔,民军副统领万炳南电请西安民军救援。十一月二十七日,崔正午兵败柳林铺。辛亥革命在凤翔取得胜利。此后,崔正午数次围攻凤翔不果,撤兵西逃。而李家的惨案就发生在崔正午驻兵柳林镇的时期。
告别李辉,村支书陈乖让说,亭子头村发生的故事,大多与酒有关,让人听着唏嘘。但现在的亭子头却是一派生机。10个村民小组611户1430人,耕地2895亩,人均年收入12000余元,仅出国留学及回国人士就有6人,各种专业技术人员881人,可谓人才辈出,村富民旺。如今村上有投资40万元盖起的村级老年幸福院,有文化广场,有农家书屋,有锣鼓队、秧歌队、秦腔自乐班等各种文艺团体……
坐在村前的亭子里,闻着酒香,看着摇摆的柳树,孩子们无邪嬉戏,老年人悠然自得,年轻人驾车忙碌……记者想,千百年来,亭子头村,不就像一个充满不舍的母亲,眼看着亲人一样的白酒产业越走越远,越来越强?
文/图 记者 王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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