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陈建明正在制作白水辣子汤

　　本报记者 程瑾

　　说到美食，就想起日本治愈小清新剧《深夜食堂》里的一句话：人世间，酸甜苦辣，若长良川，你要活得精彩。在每一道异香的人生小食里，饱含了人生最为珍贵的亲情，友情，爱情。

　　如果说，舌尖上的中国若洪荒，奔波浩散，书写历史人文的博大自豪，那么深夜食堂就犹如散文，在笔尖流转，轻划过个体百态，老钟敲响，忽然泪流满面。恍然明白，原来真正的美食从来不是山珍海味，上好的食材只是繁华一瞬，有时，一碗米饭，几滴牛油，早已满足。

　　采访白水辣子汤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受。盛夏时节，小小的店里依然熙熙攘攘，不管进来时食客们是多么疲惫不堪抑或焦躁难耐，尝过那碗辣子汤之后，走出店门的人们虽然汗流满面却一脸满足。我想没有哪一样东西比食物更能恰如其分的安慰人心，如果有，那就是爱。只有爱和食物同等分量，不分伯仲，不可辜负。

　　“辣子汤是白水河北三乡北塬、纵目、史官的传统小吃，也是我们当地群众逢年过节招待亲朋好友的佳肴。我们白水辣子汤的特点就是以辣为味，以汤为形。关键是汤要吊得好，还要符合煎、汪、鲜、香、冒、稀、红、辣、烫、醇的特色，而辣子是用烧煎的大油泼的，‘看上去很红，吃起来不辣\’；因为一层辣子油浮在上面，‘看着不冒气，却小心烫口\’；因为肉是用油过的，‘看上去很油，吃起来却不腻\’。”白水辣子汤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陈建明说起辣子汤的味道，脸上扬起笑容。

　　在白水，辣子汤是待客的上品，过去村里只有在逢年过节、娶媳妇嫁女儿的时候才能吃到，是人们席间不可或缺的一份主食，村里人把一家的事情当成一村人的事情操办，杀猪、买菜、磨面、蒸馍、磨豆腐、采购物品等等都是全村总动员，人们在浓郁的辣汤中加入豆腐片、红苕凉粉片、大肉片、荞面血斑以及肥肠等，再添上花椒、辣子、食盐烹调搅拌，就有了红而不辣、油而不腻、味道香醇的辣子汤。

　　辣子汤本来的吃法是舀上一碗汤，再泡一个蒸馍，但是客人常常是只顾吃菜喝汤，竟忘了吃馍，吃完了可以再来第二碗、第三碗，吃毕个个是满头冒汗，满口留香，浑身发热，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那时候制作辣子汤，河北没有工业，水是山泉出来的，清澈见底；猪是村里人一把麸皮一把草喂的；豆腐，用自己地里的大豆在自己的石磨上磨的；豆芽，在炕上用被子捂严两三天的时间长的；馍，除酵面外没有添加任何化学东西。坐席的时候，人们走一拨，换上干净的筷子和碗，没吃饱的人就再继续新一轮的吃。那时候，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辣子汤，说着村里的事儿，再没有那种氛围了。”陈建明有些怀念以前吃辣子汤的场景。

　　当我们在谈论吃的时候到底在谈论什么？七堇年说，召唤我乡愁的不是别的，就是我的胃。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无论一个人在外闯荡多少年，即使口音变了，但对故乡的食物，仍怀无限意念。“改一句王维的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味。我觉得辣子汤里就有我们白水人厚道、豪爽的一些特征，用它招待客人，就是希望让人吃得热辣、吃得痛快、吃得满足！从这碗鲜香味俱全的汤里，感受我们白水的饮食文化和白水人的爽朗热情。”陈建明解释道。

　　如今，白水辣子汤已经走出了白水，传承人史长民在西安永兴坊开了一家白水辣子汤店，在西安也能吃到来自白水的正宗辣子汤。“我们一天接待的客人还挺多的，很多外地人都喜欢吃，都说这个过瘾得很。我希望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白水的饮食文化。”史长民笑着。

　　刚刚吃完一碗辣子汤的食客陈先生，谈起自己对这道菜品的感受：“有人喜欢红薯凉粉光滑，有人喜欢猪血板清香，有人喜欢白水豆腐的鲜嫩。可我就喜欢辣子汤味道的香醇和汤汁的浓郁。想起小时候的家乡，小时候的味道。吃惯了餐厅里的味道，由不得想念家里的味儿。都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家乡美食更不可辜负啊！”

　　我在想，于他来说，家乡美食本身就与爱密不可分吧，也许简简单单的一碗辣子汤中，包含着食客们的思乡情，也包含着他们怀念却回不去的旧时光，凝聚对家乡的一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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