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新脉—— 西安当代艺术的另一种思考

谭勋《彩虹6#》2017邓国源 《以形而上的方式诞生Ⅲ》 2011尚扬《白内障－切片4》强世军 《城市边缘》 油画 2017强世军 《星光照亮世界》 油画 2017

□艾晴坤刘红昌

近日，“古城新脉——城墙之外2018西安当代艺术展”在西安美术馆隆重启幕，备受关注。据悉，该展是西安有史以来参展最具国际化、阵容最强大的当代艺术大展，共展出93位艺术家的300余件作品，多是根植于西安的城市基因而专门创作。其中，参与艺术家既有日本“物派”的宗师菅木志雄，也有意大利国宝级艺术家弗拉维奥·法韦利、韩国著名艺术家李京浩、瑞士著名艺术家伯纳德·加罗等。既有吴少湘、贺丹等旅居国外的华裔艺术家翘楚，也有近年来在国际上广受赞誉的萧昱、杨茂源、封岩等优秀艺术家，以及一大批像邢丹文、周斌、郭燕、武小川、侯拙吾等西安籍和西安本土的优秀艺术家——

“1+6+36”的全城联展模式

让西安成为艺术之城

此次大展创新地采用“1+6+36”的全城联展模式，即：1个主题大展馆+6个联合平行馆+36个遍布全市的联合展点，致力于编制一张牵动西安全城的艺术经络，串联起全市的文化艺术空间，让艺术的能量打通文化的血脉。本次展览总策划人、西安美术馆馆长杨超说：“1个主题展，6个个人展，36个书吧咖啡厅艺术展深入到西安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这种新的办馆理念，是西安美术馆的首创。”

本次展览学术主持、著名当代艺术评论家彭德先生这样评价：“这次展览是西安当代艺术的宣言书，如果说城墙之内是传统艺术的聚集地，那么城墙之外就是当代艺术的乐园。”他认为，传统和沧桑被筑进城墙，围城里的艺术穿过秦砖汉瓦，经历着发展变化。西安需要当代艺术的浸润，需要当代艺术唤醒创新意识和激发灵感，站在文化艺术前沿发出自己的声音。

以“玩笑”为题的个展

展示成人眼光里的儿童幻想

在本次展览的6个个展中，艺术家任钊以《玩笑》为题的个展备受关注，他创作了一系列以玩具为主题的作品，描绘对象有动物玩偶、玩具车、宠物狗甚至喜羊羊，大部分为淡灰色调的纸本水墨作品，这种寡淡的笔触颜色与玩具本应有的色彩相距甚远。可以说，玩具为孩童提供最原始的陪伴和乐趣，不论是系列动画《玩具总动员》中的巴斯光年和胡迪，还是《头脑特工队》中代表童年记忆的玩偶“雪糕”，玩具在文艺作品中常常是鲜活的，形象比其原型会更生动立体可爱。而任钊似乎并不感兴趣于追忆童年。他在作品解读中坦言：“集廉价、丑陋、可爱于一身的玩具时常出现，它以象征、拟人化等方式，展现了成人世界的滑稽产品有着低俗、暴力等趋向……”他的作品，包含了双重质疑——为什么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喜欢玩具？为什么看见玩具只能想起童年？成人努力想要创造出接近孩童天性的玩具，却无法复刻混沌初开的心智，不论玩具有着何种面貌，它们始终带有成人世界的基因。小孩子曾用玩具搭建自己的童年而后奋力挣脱，用逃离换取成长；而某些成年人将玩具当作避风港，却也只能见到这样一个捉摸不清的灰色世界。

任钊用成人眼光展现了儿童幻想，而另一位艺术家强世军则用孩童般的笔触勾勒成年人的世界。从主题和画面上来看，不免让人怀疑强世军是不是和任钊拿反了颜料包。强世军的《星光照亮世界》、《璀璨的记忆》、《城市边缘》、《子夜时分》、《艺术史火锅》等作品线条流畅色彩斑斓，令人想起几米与朱德庸。在这些作品中，他探讨个体对世界的感受与反思，也叩问人与城市的关系，可以看出这些思考的回答是令人振奋的，他相信艺术精神能点亮生活，也珍惜时间把握当下。如果说任钊冷眼看穿成年人对童年世界的幻想，那么强世军则乐于重建这一座荒园。他画城市、夜幕与星空，这些原本包含冷意的景象在他的笔下却是明亮甚至辉煌的。

任钊和强世军的作品都包含着对自我、个体、他者甚至于社群的思考，这种思考冷静而客观。

《线》的爱与束缚

亲情：比我们所能预料的还要复杂

父母与子女像是难以剥离的蛛网——不得强硬，无可厘清。艺术家邢丹文的作品《线》以影像方式表现这种亲情。投影幕布上，一边是年迈的母亲和父亲坐在木凳上整理棉线，母亲拿出棒针耐心编织长裙；另一边则是身穿长裙的女儿发现了裙边的线头，于是拉扯着线头奔跑出家门，随着裙子的拆解，她走出庭院走上公路，离家也越来越远。镜头的最后，妈妈亲手为女儿套上裙子，双臂从背后环绕抱住女儿；另一边女儿将脱线到再也无法穿着的半截裙子扔在柏油马路旁，来往车辆呼啸而过，她的身影也遥不可见了。

亲情的羁绊远比我们所能预料的还要复杂，“我爱你所以想留住你”“我也爱你但我还是要离开你”……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父母与子女相聚只有短短一瞬。自襁褓在怀起，父母与子女的每一步互动和努力即可看作是为分别做准备。怀胎十月的母亲期待孩子早日降生，辛苦抚育时又期待孩子早日成人，等到孩子成人远去时，却无比怀念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每天哇哇大哭求助的时候。每一个母亲都曾在心里为孩子编织这样一件衣服，它曾经是最合身最温暖的。伴随着孩子成长，这件衣服不再贴身，它变得卡胳膊绑腿——为什么不能追星，为什么要现在写作业，为什么偷看我的日记；终于有一天它被脱下——我要去念外地的大学，我要留在那里实习，工作加班我不回家了。但是人生不是单行道，每一个人都走过回头路，挣脱过的人也能顺着这条线回到那个温暖的巢，这件衣服不是铠甲但却是软肋。孩子们一路奔跑以为将原生家庭带来的一切丢弃路旁就可以去到美丽新世界，却没想到逃离只是最简单的做法，父母所给予的“我”之所以成为“我”的构成元素最难丢弃。人类总是不懈地重复“适应-推翻-重建”三部曲，每一个为人父母的人，也都曾为人子女。也许这部作品还会有下半部——出走的女儿回收一路的棉线，为母亲编织一件衣服，抱着她给她穿上。

《唐陵深草》的另一个角度

生而为人：应有探索的趣味

封岩的作品《唐陵深草》拍摄了西安唐代十八陵的一角。这件作品与气势恢宏的遗址和大唐的历史有关，但这不是它的全部。艺术家着眼于野草对纪念碑的侵蚀，人类缔造的历史只是这个星球上亿万年间的一瞬，不论这块石头曾经见证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历史，自然待它一视同仁，所有一切都终将化为尘土。意大利艺术家弗拉维奥·法韦利的作品，是西方家庭餐桌上常见的蓝色印花陶瓷碗碟，有的是常见但是看起来却很独特的地毯，他将这些人们在生活中习以为常的物件切割并用不同材料补充并重组，产生另外一种艺术效果。管怀宾的作品《顶光》，则是用影像展现他长期以来对吊顶的拍摄，在他的叙述中吊灯仿佛是一个舞台，见证着中国人的微观世界。吴少湘的作品《重造经典》，是用钱币制作人像，他说：“我创作钱币雕塑，是因为钱币是人们日常中最频繁使用且跟人有特殊感情的东西，这种源于方便交换和流通的人造物，随着时间推移异化成了操纵人们生活和思维的东西，对许多人来说对它的追求成了生活的目标。而艺术原本是人类自我娱乐和消遣的产物，它现在也异化成了博物馆、收藏家和拍卖行中的宝贝，艺术品已变成金钱的另一种存在方式。当我发现艺术和金钱这种很有同一性的特性时，我感受一种极大的讽刺和诙谐。”

自然界的迷人之处在于，它拥有亘古恒久的运行规律和密码，人类也许破解不尽，但是作为高等智慧生物的人类可以在天赋规则之上进行再创造。以上所谓的种种生活规律乃至法律和道德规范，人类都在不断创造又违背着。生而为人是有探索的趣味的，自然世界和人类世界的探索不尽正是趣味所在。

《以形而上的方式诞生Ⅲ》

环保：当代艺术永恒的主题

有的艺术家在反思人类和物质世界的关系，有的艺术家想得更深，他们已经在探索人类与自然的共生和对抗。邓国源的装置作品《以形而上的方式诞生Ⅲ》创造了一个怪异的场景，透明的亚克力桌子边上围绕有四把透明的亚克力凳子，上面附着着形状不明的黄色泥巴状固体，试管毫无规则地插在这些黄色物体上，试管内插着绿植。植物应当长在土里，泥土应当落在地上，人类行为打乱了自然规则。尚扬作品《白内障》通过化学制作的呈现，表现人类合成的化学产物是如何侵害地球环境的；谭勋的作品《彩虹》将不同的钢板制作成各式空心的异形；郭燕的作品《轮回》用树叶和纸做成了各种形态人的面孔，形成一个硕大的圆柱体，这种纸原本是树木做成的原生木浆纸；李京浩的作品灵感来自于一个发高烧的孩子，由此想到持续升温的地球，他将塑料袋抛在空中，抓拍它们在不同地点飞翔的瞬间以表达对环境问题的担忧。

艺术家对于环境保护的关注早已有之。不论是摄影、装置还是架上作品，我们所能看到的大部分艺术品着眼于“揭露”，他们反反复复表现着不同形式的环境污染。近期热门的环保题材作品还有BBC的《蓝色星球》和王久良导演的《垃圾围城》与《塑料王国》，前者已经成为BBC纪录片历史上的经典，无数观众因为它唤醒对地球与自然的关注，而《垃圾围城》和《塑料王国》则带给人难以磨灭的震惊。环境问题是关乎人类和地球生存的大问题，艺术有时比冰冷的数据表达得更深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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