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博(西安中学高三)
谦逊,仁和,节俭,是史书中对这位墓主人的记述。我也曾因此确信,作为文景之治的缔造者之一,汉景帝是勤俭节约、爱惜人民的好君主。但当我走进汉阳陵遗址,这一切似乎都被颠覆了。帝陵西北八万平方米的刑徒墓地,据推测纳骨一万余具,尸骨凌乱,相互枕藉,还有明显的砍斫痕迹。而随葬品中大量精致的陶俑,以及粮食牲畜,一件件都证明着他依然是一位“以天下人为家奴”的封建帝王。
若是由此细节深入,怀疑便自然发生了:汉景帝其人、其时代究竟如何?所谓的盛世之下,刑徒如何惨死?生民何以立命?汉景帝也是否为人所利用?入之愈深,而所疑亦愈深。再想起那动辄数百万言的史册典籍,始觉秉笔直书,不加增损或许只是高悬的理想。无论是史家之修养,个人之感情,还是有限的认识能力,强大的政治权威,都可能会降低迷雾般的历史中的“能见度”。
其实,初入历史之门便被教导:“所谓‘纯粹的客观性’是不存在的,纹丝不差地重现历史是不可能的。”彼时,这话并未动摇那历史世界里“初生牛犊”的信心,可如今我面对了真伪的交织,发生了难解之疑惑,终于也在考验中确信了我追求真实的信念。
去芜意在存菁,疑古意在信古,我于是也为存疑而庆幸,庆幸于疑点之所在正是去伪存真的最佳突破口。
阳陵出土的诸多实物,亦是真正历史的极好印证。陵东铁铧的出土折射出铁犁牛耕技术的成熟。首次发现的阳陵邑,其中街巷垂直交错,里坊严格,正是汉初城市的规范之美。
考古陈列室中,在金器的华贵与玉石的温润交相辉映的光芒之下,有的是掩藏不住的冰冷——一只铁钳,一对铁釱早已锈迹斑斑,却以狰狞的面目令人不寒而栗。铁钳为圆环状,附有垂直向下的长达30厘米的铁杆,套在刑徒的颈部时,他背后便是锐利的铁杆,只要其稍稍直立,铁杆就刺痛其脊背的皮肉,逼其低头劳作。环形铁釱则窄小沉重,在刑徒的脚上标记着痛苦与残酷,可以想见刑徒们当年的脚步是如何的沉重、蹒跚。我并无意在现代文明的今天苛责一个封建帝王,只是于一个作古千年的人来说,展露真实总胜于为强加的虚名所绑架;今日之我辈,也可庆幸更接近了历史的真实。
走在汉阳陵地下博物馆内,幽暗昏惑,寒意袭人,却教人越发机警与清醒。隔着薄薄的玻璃凝视层层的黄土和斑驳的文物,栩栩如生的武士、鸡狗、山羊,仿佛要抖落历史的尘埃,开口诉说那一幕幕往事,一个个细节。或许这些只是碎片,或许它们微不足道,仅是它们也不足以揭示出那段历史的全部,但我们是历史人,有着对千百年的历程,亿万人的活动之中大大小小奥秘的执着,于是我们参考,举证,分析,判断,一点点接近,一点点描绘出历史面纱后真正迷人的样貌。
几个小时的参观,对于庞大的阳陵来说也只是浮光掠影,但匆匆之间我也真正认识到,“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考证是史家结论的来源,在次第揭示一层层的谜底这条探索与发现的路上,谬误与失败并不遗憾,恰恰是“糟粕所传非粹美”,激励着我走向钩沉索引,皓首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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