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上卖大碗茶 □丁晨

我原居住的老街巷大吉厂巷南侧院子的后门，直通马道子，也叫顺城巷，紧挨马道子的就是有名的西安明城墙的南段。一放学，若没有人讲故事，没有作业，我就和一帮小伙伴们上城墙玩耍。特别是夏天，城墙上风大、忒凉快，是乘凉的好地方。

13岁那年我刚上初中。初中的学费比小学的学费要高。我们家兄妹四人，大哥在外地上的中专，管吃管住，好像还不要学费。我们兄妹三个人的学费，母亲没有工作，全靠父亲每月不到50元的工资，远远解决不了问题。二哥上高中，在学校申请了助学金，每年放暑假，他都要和几个同学给人家打小工，挣学费。打小工很辛苦，给人家盖房子的干和泥、搬砖、递瓦等杂活。他嫌我小，从不带我。

我想，咱人小干不了大活、重活，干点轻活总行吧！总得想法给父母减轻些经济上的负担啊！

我在城墙上发现，夏天乘凉，都是铺个凉席，放个躺椅，拿副扑克牌、象棋什么的，说着，聊着，玩着，嗑着瓜子，需要喝水呀！城墙上有卖冰棍的，但卖茶水的很少。

于是，暑假二哥他们去打小工，挣学费，我便一手挎个装着茶碗的笼子，肩膀上背一个装满茶水的水壶，在城墙上卖起了大碗茶。一开始，我没有经验，也拉不下面子，不敢吆喝，好多天也卖不了几块钱。时间长了，有经验了，胆子也大了，一天我要跑上跑下城墙四五趟呢！虽然累些苦些，但一个暑假，学费就挣得差不多了。

记得一次傍晚，我挎着一笼子茶碗，背着灌满茶水的暖水壶，在城墙上叫卖茶水。听见四五个打牌嗑瓜子的小青年喊我：

“小伙子，给我们来五碗茶水！”

我给他们倒了五碗茶水，看着他们喝完，正准备收钱时，只听一个小青年说：“小伙子，今天我们没带钱，明天给你可以吗？”说完我看他们就要走。

“我又不认识你们，明天在哪找你们？”我说。

“老地方！”说着他们就要扬长而去。

这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伸手挡住他们：“把钱给人家，欺负一个小孩子算啥本事！”

几个小青年走了，天色已黑，当年城墙上也没有电灯，黑咕隆咚，我背着水壶，挎着笼子，摸黑沿着城墙的阶梯，一步一步往下挪。快要到家时，突然觉得右手疼痛难忍。回到家，在煤油灯下一看，右手又红又肿。原来是下城墙时让蝎子蜇了。二哥赶快拿来肥皂蘸了水，往红肿地方上涂抹。过一会儿，不太疼痛，也不太肿了。

这次城墙上卖大碗茶，不但没卖到钱，还让蝎子蜇了手，爸爸妈妈和小妹知道后，都坚决不让我再到城墙上卖大碗茶。少年时代就初尝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也给我的人生增添了多样的色彩和经历，也是我一生成长过程中难得的财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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