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周至县楼观镇一个名为北寨子的小村庄,这里地处秦岭北麓。我年轻时即离家从戎,一别几十年,一想起那炊烟袅袅的故乡,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村中的那口官井,以及从井里捞桶的往事。
这口老井大约有上百年的历史,井深约有20多丈,井壁全是用小石头箍成。井水甘冽无杂质,全村百十户人家的吃水全依赖于它。井台上迟早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水桶,从早到晚辘轳都在转动,似乎没有停息的时候。从井台前经过,总能听到“嘎吱吱”“嘎吱吱”的绞水声,若是逢年过节则更加繁忙。
挑水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把水桶掉到井里。那时挑水的水桶都是木桶,很少有铁桶。井绳的尽头是一个有弹性的铁挂钩装置,用久了就卡得不够牢固,如果辘轳放得速度稍快一点,就可能会使桶从挂钩处脱开掉到井里,那将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别看只是一只木桶,对农家人来说却非常重要,每个家庭都离不开。那时村里有的人家还没有桶,挑水得借邻居的,所以一旦桶掉下井一定要想方设法捞上来。
捞桶有两种方法,一是把井绳下到井里,手持一面镜子借太阳光往井底照,借助微弱的亮光用钩子钩桶,这种方法简单,但成功的概率却很低。二是人下到井里捞,这种方法需要三四个人配合,找一条大绳把捞桶人绑在绳上,拽着井绳慢慢地往井下放,井口有人拉大绳,有人控制辘轳。我哥哥就曾有几次下井捞桶的经历,据他说随着深度的增加,井下的光线越来越暗,手一摸井壁湿漉漉,滑滑的,恐惧之感陡然上升。待下到井底后,双脚要立马叉开蹬在井壁之上。井水约有一两丈深,得把随身携带的“录续子”(杀猪用的铁钩)沉下水来回不停地钩,有时顺利一下就钩着桶,有时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还钩不上来。捞桶时还会碰到一种情况,除了把自己的桶捞上来,还能捞上来几只以前掉下去而没捞上来的桶。捞到桶后,井下的人便使劲摇绳,上面的人便知晓下面的人捞桶结束要上来,便慢慢绞动辘轳,把捞桶者绞出井口。
我也有把桶掉进井里的经历,至今难忘。当我还在读小学,有一天半夜我去挑水,当一桶水好不容易绞上来即将出井口的时候,井绳突然从根部断了,只听“唰拉拉嗵”的一声,桶和井绳一起掉了下去。我吓懵了,不知如何是好,已是半夜了,也没法叫人捞桶了,又不敢告诉父亲。只得悻悻然挑着另一只空桶悄悄地回家,硬着头皮睡下了,就等着第二天挨训好了。谁知第二天放学回来,见村里两棵树上竟拴着长长的井绳在晾晒,我明白了,这是父亲组织人把桶捞上来的,他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没有责备我一句。
可以说多少年来这种状况一直存在,绞水——掉桶——捞桶,周而复始。直到有一天这种状况终于有了改变。一位村民绞水时又把桶掉到井里,而他家又急着用水,此事让他很恼火,一气之下当天就跑到铁匠铺去打了一个叫“闷忽联”的装置,换下了原来的挂钩。其实这“闷忽联”就是用3条大小不同的铁环组成的链子绕来套去,使桶不能脱开的装置,从此再没人把桶掉到井里了。
那些年我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走进门不用家里人提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操起扁担挑水,一担一担往家里挑,直到把水缸挑满。刚开始换了“闷忽联”,我还真不知如何用这玩意。
套上桶,看到别人很熟练地使用。觉得很简单,但轮到自己却乱了套,怎么也套不上去,只得虚心请教他人,方才慢慢掌握了这种方法。
2000年后,西安市政府下大力搞饮水工程,在秦岭峪沟里建了蓄水池,并进行水质净化,铺设了地下管道,把水直接引到村子里,家家户户安了水龙头,村民们结束了挑井水吃的历史,再也不会有井里捞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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