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壮美 与冯日乾老师泾河峡谷行

李胜灵

鹿，上古神话传说中天上瑶光星散开时生成的瑞兽，出没于仙山之间。深秋时节，“仲鹿”现身红叶曼妙的郑国渠风景区泾河大峡谷，为仲山泾谷平添了一缕灵瑞之气。

此“仲鹿”非仲山之麋鹿，乃是曾任陕西省杂文学会副会长、泾阳县首任作协主席、以杂文著称的作家冯日乾老师，笔名仲鹿。

十月最后的一个周末，与年届八秩的冯老一同踏上进山之路。幸得天公作美，当日天晴气朗，仲山之下竟可悠然见南山。

在景区游客中心“秦始皇一统江山图”前，冯老指着被群雄包围的韩国说，弱小如斯的韩国，无论领土面积、国力、兵力都无法与强秦匹敌，也就只能想出那自作聪明的“疲秦”之计来自保了。以往，人们只知韩秦角逐，秦王嬴政是名利双收的赢家，而“疲秦计”的实施者郑国，因为史书记载简单得如一个符号，很多人不知其何许人。我们的乡党白描在即将出版的《天下第一渠》里第一次让郑国这个人物变得丰满起来，让人们看到郑国其人才是秦韩相争中更加令人刮目相看的人物。

冯老师这番随意的谈论，让我们在领略红叶之美前，重温了郑国渠旅游风景区所依托的历史文化内涵。

穿过2200米的郑国隧道，于“宝塔山”观景台俯瞰文泾水电站时巧遇景区董事长赵良妙。打过招呼后，冯老便将相隔2000多年但都与此地密切相关的两个人相比而论。他说：郑国，一个小人物，以戴罪之身，发扬一心一意、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修成了功在千秋的郑国渠；赵总也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他看到了这里的山水优势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十几年如一日，不言不语，埋头拼搏，建成发电站之后，又成功打造了郑国渠风景区。这个赵良妙，比许多爱唱高调的聪明人智慧得多啊！

黑沟黄栌林，有一大片光华耀眼的红叶，在这千百年未曾面世的石山峡谷中有此一景，委实是老天的恩赐。这些毫无人工修饰雕琢的黄栌，一株株或碧或金或嫣红的枝叶尽情舒展，互相依偎互为给养。放眼望去，林木相接，没有路径，沿景区开辟的台阶上行十数级，只见树冠遮掩下的一条曲径现于眼前，循径前行，十步未到又前望无路了。攀上右手边一个小土坡之后，眼前有一块不是太大却也还算开阔的隙地，旁有蜿蜒小道引步向前。冯老毕竟上了年岁，这几攀几拐后，已经有些微喘，我劝他稍事休息再前行。被这片红叶惊艳的冯老稍作调息，继续往林叶深处走去，叮嘱前几日摔伤未愈的我不要随他攀援了。

我在隙地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此刻的红叶林异常幽静，微风吹过，有叶零落，抬头仰望，随风飘旋的红叶翩然飞舞，透过枝叶间穿射的阳光，可见其浑身的殷红更显深透。她们以最后的嫣然之姿向树枝作最美的告别，而后才心有不甘却又无奈地悠悠落下。所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凄美的一幕不免让我心有戚戚然。

在林中徜徉既久的冯老师返身归来，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下。我急切地跟冯老分享自己的感触：在这里真的能让人静心，似乎一切纷扰烦愁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冯老师微笑点头说，对啊，我们来此观赏红叶目的不就在此吗？而且，红叶之红比起春花之红，更显秋的饱满和成熟，是一种无言的壮美。

与老师相识二十年间，每遇挫折疑惑，他总是给予我点拨指教。如这红叶，我看到的是黯然落地的伤感，而他强调的却是历经风霜后的壮美和饱满。正因如此，他才能于这喧嚣尘世保持自己犀利却又不失温度的文风，坚持出淤泥而不染的个性，从而形成他独有的人格魅力。

龙盘栈道是景区观赏红叶的另一佳境，或许是山川形势的缘故，此处的红叶更亮，绿叶更润，亮红润绿被调配得如天织云锦。冯老惊喜地说，这里让他有一种蓦然回首，风景此处独好的感觉。大量裸露的峡谷岩石上，紫红色的条块盘旋成一个个奇异的图形，显得遥远而神秘。冯老师惊叹不已，说这里必然有着大自然的神奇密码，需要高人专家来解读，我们真是词穷了。

我说，这些图画在这里待了何止千年万载，今天能跟我们相遇也是一种缘分。老师能看出这其中深藏着密码，即便不能解读，已然是独具慧眼了。冯老师微微摇头，笑了。

返程中我问冯老师，“仲鹿”之名因何而得。

答曰：北仲山麓人——一个需要以勤补拙的笨人。鹿，本为麓，太繁，从简。同时，我老家有个俗语：笨得跟鹿一样。借其意，如实表达老冯乃一介笨人。

同行九零后美女即刻反驳，冯老师哪是笨鹿，应该是“超级老腊肉”。冯老对这网络用语疑惑不解，听完我们的解释他笑了，说：在网络面前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老落后”了。

我即时反驳：才不是呢，据我所知，冯老师的文章都是自己在电脑上敲成的，博客、微信、手机阅读这些工具的掌握和使用，并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出山之时，落日余晖洒照下的群山更显苍劲，想起冯老“历史密码”之说，似觉整个仲山隽秀之中增添了一份蕴涵千万年历史的神秘之美。

归来几天，我一直都在回味和琢磨“笨”与“智”。两千年前的郑国是笨是智？在北方山水间埋头苦干十几年的南方人赵良妙是笨是智？几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至今笔耕不辍的仲鹿先生是笨是智？

冯老自解仲山笨鹿：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人只有把自己看得笨拙一点，才能够采取以勤补拙的态度，终日乾乾、勤奋不息。

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敏锐犀利的文笔，独立不倚的风骨，以及心性、志趣和爱恨尽在“仲鹿”二字中了。

民间有一种说法，人过八十即为仙。我知道，世间无仙，但年届八秩之人，历经世事，恰如这经过寒霜浸染的红叶一样，会变得睿智、超然。（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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