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肉泡馍 李云龙

好久没有吃羊肉泡馍了，前些天到马家泡馍馆买了一碗泡馍，当服务员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泡馍端到桌子上以后，眼看着这碗泡馍，引起了对往日的回忆，心里难受吃不下去了。

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是我国物资匮乏、人民生活最艰苦的岁月，我们家更是这样。两个儿子当兵在部队，全家八口人（我和老伴还有六个孩子）的生活完全依靠我每月五十多元的工资来维持，生活十分艰难。政府为了照顾军属的生活，将我老伴安置到市东煤建干临时工，每月工资29元。东煤建离我家很近，每天上下班和吃饭都很方便，可没多久因工作需要将我老伴调到西煤建。西煤建的位置在如今咸阳市七厂十字以北的立交桥旁。我家住咸阳火车站东闸口，每天上班要从这里步行到七厂十字的立交桥，往返需要将近两个小时。从火车站到七厂十字当时有公交车，票价是一毛钱。因为家里生活困难，老伴舍不得花这一毛钱，她多半是从家里提前赶早步行去上班，中午不回家，用早上带的两个干馍在车间开水泡馍当午餐，身体累的时候，这才坐一段汽车。为了省上五分钱，她经常步行到北门口，然后再坐车到七厂十字。七十年代煤厂的设备非常简陋，做蜂窝煤大部分都是人工操作，用大锨往煤堆上撂煤，提前要把煤和土还有白灰反复搅拌。干这些活需要费很大气力，夏天一身汗，冬天棉衣都会被汗水浸透，当时我老伴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这个工作对已经生了八个孩子的中年妇女来说，真是难以承受啊！再加上每天的饭又吃不好，饥一顿饱一顿，身体很快垮了。但是为了生活她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风里来雨里去一直坚持了十多年。

七十年代有这么一年的夏天，火红的太阳直射大地，高温把人热得喘不过气来，中午老伴不回家，干了半天活下班后，用开水泡了两个干馍，吃完后没事干，觉得无聊，跟随同事们逛街顺路去到羊肉泡馍馆，这个饭馆距离煤厂不远，就在七厂十字西南角，毛纺厂生活区旁。里面有位年长的厨师是我们的老乡，名叫陈怀保。进店后，陈师看到老伴亲切高兴地打招呼：“姑娘，你这是稀客呀，你的同事们经常来吃泡馍，怎么见不到你来呀，今天来吃啦？叔给你做碗泡馍吃吧，说着就往操作间去，老伴忙着阻止连声说：“叔不用了，我刚吃过。”老人好奇地问：“吃过了？你吃的啥？”老伴很快地回答：“我吃的也是泡馍。”老人不解地又问：“姑娘，啥泡馍？”老伴笑着回答：“开水泡馍。”老人听到老伴的回答后，激动得两眼含着泪水说：“不说啦，孩子，叔今天来给你做碗真正的泡馍——羊肉泡。”说着扭头就往操作间去，老伴怎能忍心花人家这两块钱呢（当时的羊肉泡馍两块钱一碗），她跑了过去双手拉着老人，硬是阻止住了，当时老伴对老人家的行动感动地落泪了。晚上下班回家把当天中午的情况含泪都向我诉说了，说着说着难受地哭了起来，这泪水是内心难受的流露，这哭声是满腹委屈和对生活为难的诉说。她太累了，简单地洗了洗就睡了，我给她盖被子时，这才发现她的枕巾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我躺在床上，激动的心情长时间平静不下来，我想了很多很多，往事就如同银幕上的镜头，一幕一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老伴一辈子很少吃过羊肉泡馍，现在儿孙们太幸福了，啥时想吃随时就可以吃，并且都是吃优质的，光阴似箭，日如穿梭，时间真快，老伴离开人世已十个年头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跟随我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五十六个春秋，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吃尽了苦，受尽了罪，没有享过一天福，如今生活好了，儿孙满堂，该享福的时候到了，她却不声不响与世长辞，一句话都没有向家人交代，就与家人亲人永别了。如今我多么想让时光倒流，昨日重回，往日再现，可我清楚地知道那是永远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就是把往事牢牢地记在心里，永远怀念。（B）（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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