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要远嫁了

李剑锋

女儿来电话问，毕业了，她的户口落在哪里？瞬间，我愣住了。

不知不觉女儿在浙江大学读研已经三年了，三年了，她忙学业，做实验，谈恋爱，而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四平八稳上班，每天清晨跑步游泳，和朋友聊天喝酒，竭力减少与女儿通话次数，尽力把思念压在心底。

与好友多次调侃：养育女儿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万般培养，精心装扮，有一天她长大了，那种渴望果子成熟的期待，却又怕她被人摘走而不舍与担忧，让我纠结多年。也许是年龄长了些，泪腺越来越脆弱，稍见离别情节，尤其是女儿出嫁上轿场景，心就会莫名地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

就业和户口让女儿走进了婚姻殿堂，婚姻对女儿来说是件新鲜的事，虽然有一丝恐惧也没冲淡她对幸福的渴望，和妻商量女儿的订婚就办得简单些，但是必要的形式还是要有的。我做了一幅订婚背景墙，女儿买了些五颜六色的气球，把订婚现场打扮淡雅与隆重，等一切就绪，女儿在深红色的背景墙前，温柔一扫而光，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噘个嘴，挺起胸膛歪瞪一下眼，表情中憨劲十浓，惹得我们哈哈大笑，这也许是女儿向青春少女的告别，她昂扬向前，更是向幸福婚姻前行。

在订婚宴上，父亲做了简单讲话，讲话之中母亲压不住心中不舍，不由得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道：“敏超，不能虐待我家佩佩，要不我到千里之外杭州找你算账。”女婿叫敏超，比女儿大两岁，是同济大学的研究生。“奶奶，谈恋爱时就斗不过珮珮，结婚后只能是珮珮欺负我。”敏超说。

母亲抽咽，惹得我也禁不住落下了泪。女儿女婿敬酒时，母亲根本遮不住心中不舍与难过，哭得比先前更厉害，与女儿女婿三人抱成一团，妻在旁边说：“奶孙三人还演开苦情戏了，要是不舍，等她们的房子定了，就接你们到杭州住。”再看全桌家人，每个眼眶都是湿润。

上大学时曾读过唐代诗人韦应物所写的《送杨氏妇》，诗中写道：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诗人强忍泪水与大女儿话别，千叮咛万嘱托，送走大女儿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只有与小女儿相对而泣，酝酿着下一轮的送别，那时不觉得女儿出嫁有什么不舍与难过，随着年龄增长，如今轮到我自己，感同身受，体会到其中滋味。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嫁女不知亲情深。前些年才更加理解《常回家看看》，那是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盼。妻经常劝说父母，不要不舍得花钱，趁现在身体健朗，吃好穿好，多出门旅游散散心。和妻回家次数也多，和父母每天通一次电话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订婚后一切归于平静，在家里女儿蜷卧在沙发，不是眯眼假寐，就是看手机发信息，妻嗔怨让她多动动做些家务。女儿说：“也不知咋回事，在杭州时精神焕发，为啥在家中是无精打采。”“在外浑身充满了拼劲，斗志高昂，回到家中就卸了劲。”妻说。女儿认同，不停点头，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雨下了两三天，稍有停歇，就和妻哥、嫂相约去沟坡地捡地软。女儿雀跃，女儿驾照到手已经三五年了，由于上学在外，家里的车基本没有摸过，毕业前在杭州，女婿加强训练，她可以独自开车上路，从百十公里外的西安女儿驾车回家，见我时第一句话就说：“我妈心真大，我第一次开车上高速，我是心惊胆战，她居然睡着了。在家中的这几天，不停地问家里谁出门，她免费当司机。”

女儿驾车，我们5人来到十公里外的永内水库，水库虽已干涸，但沟坡两边绿绿葱葱，雨后空气清新，女儿不停赞叹景色宜人，用手机拍摄周边美景，给女婿敏超发微信，告诉眼前美景。女儿问地软是怎样形成的，我说：是羊粪蛋蛋变的。妻嫂说：“不要听你爸说，是地皮真菌在阳光下发育，经雨水浸泡生成，并告诉女儿，等太阳出来，三五个钟头就消失了，抓紧捡。”

雨水浸过的沟坡，地软却是成群结队隐在草丛里，我们每人占了一块地，捡起地软，妻不停地提醒我们拣大，不多会，泥泞让我们脚底越来越沉重了，看着塑料袋里地软越来越多，心底的获得感越来越浓，此时沟坡两边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我们的话却是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忙着捡地软。

女儿和我拉手向沟坡深处走去，沟坡有些陡峭，路有些泥泞还有些滑，虽然走在野草之上，依然改变不了脚底的沉重，走得越来越艰难，女儿和我的手越拉越紧，问她歇会，要不回去，女儿说再朝前走走。拉着手和女儿向前挪去，握住女儿的手，心中幸福满满的，只愿就这样拉着一直走下去。

在回家的路上，谈起女儿今后的生活。我们是70后，正赶上计划生育抓得紧，大多数人都是独生子女，膝下儿女比较少，每个孩子都像宝贝倍加珍惜，告诉女儿婚后至少要两个孩子，生活上我们帮你带，你们只要操心孩子教育就行了。女儿嘴上反对，却兴致盎然谈起孩子名字，女婿姓蔡，我说小名就叫“菜（蔡）团子”，女儿一个劲地夸是个好名字。

三天后，送女儿去咸阳机场，途中女儿倚靠在我身上睡着，看着女儿睡得安怡，百十公里的路，我尽力一动不动。望着车窗外雨越下越大，虽然心中有更多的不舍，想着她今后的事业刚刚起步，虽在千里之外，但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心中没有过多的离别悲伤。

回到家中，妻去了渭南，忙她自己的事业，家里只有我一人，望着餐桌上女婿敏超向女儿求婚送的玫瑰花，玫瑰花正在静静开放，不时飘来阵阵清香，听着客厅里小爱音响传来赵真《十跪爹娘》的歌声，不由得心酸了起来。

第二天到单位上班，和我晨跑5年的跑伴给我发来一个视频，我打开一看。原来是别家女儿出嫁上轿启程时，女儿回身向父母跪拜，那瞬间女儿哭了，她明白：今日跪离养身亲，再来已是为客人，不由得我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不多会就泪流满面。

是的。养育女儿如同爬山，当您千辛万苦让她攀上最险高峰，一览众山小时，虽是欣喜，却是悲凉。欣喜是女儿长大了，成熟了，终于要有自己的归宿。然而当看到女儿远嫁要去千里之外，离开难免会有些伤感，这伤感来自生活改变，毕竟女儿不常在自己身边。

晚上回到家中，窗外万家灯火，欢声笑语。而我一人。独自翻看女儿照片，尽管照片有些泛黄，许多往事却浮现在眼前，有些还历历在目，但仔细搜寻，有时又似梦似幻。

我们一家相聚，女儿和妻谈起趣事，笑得是肆无忌惮，恍惚中女儿与妻的笑语还弥漫在房间，回荡着女儿“老爸老妈”甜甜的声音。莫名的难过在心间无限膨胀，再膨胀，塞得心儿生疼，喉咙一梗，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新闻推荐

“五链共治、法在基层”诉源治理服务基层派驻法官誓师会召开144名法官干警派驻基层一线开展工作

本报讯（记者吴红）7月21日下午，全市“五链共治、法在基层”诉源治理服务基层派驻法官誓师动员大会，在市委第一会议室召开。咸...

咸阳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咸阳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