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盏灯，给晚归的人

罗拱北

那是元旦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收拾完桌子上凌乱的杂物，走出办公楼，外面已是夜色朦胧灯火迷离。寒风像冰块一般倒进脖子，其中夹杂的雪粒仿佛还带点挑衅似的往脸上扑打。坐在公交车上，百无聊赖的我低头不断刷着手机……骤然间，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抬头一看，车子已拐进新兴路。呀，早上上班经过这里时还是漆黑一片，现在流光溢彩的灯光把这条街道照耀得五彩缤纷，那些金黄、橘红、翠绿、淡粉的灯光正争先恐后地涌进车厢，似乎要与乘客来一次亲密的拥抱！

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抬头看看窗外，疏朗有致的行道树上、高高低低的临街墙面上、店铺门口、凤凰广场上，到处是灯的世界，灯的海洋，它们正以曼妙的身姿向我走来，我似乎听见了它们的欢笑，它们的脚步。

说实话，我们太需要有一缕光芒来照彻我们的内心了。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这一年活得太不容易了。此刻，昔日冷冷清清的大街，仿佛正从沉睡中醒来。放眼望去，那些在夜色中闪烁不定的光芒，轻快而活泼，它们虽然不会发出声音，却仿佛在对我顽皮地眨眼。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我的头脑逐渐变得清醒起来。街道两旁平时并不引人注目的行道树，全都披上了艳丽的霓裳，宫灯、莲花灯、菱花灯、绣球灯，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尤其是那些悬挂在枝头的流光灯，像风铃，像藤萝，明暗变化，此起彼伏，像极了流星，把夜空这个硕大无比的花园装点得深邃迷人。寒风不时扑面而来，但我却并不觉得寒冷。在这样的夜色里，天地变得安静柔和，且让我静静地享受这无边的光焰好了。

细细想来，近年咸阳是做了很多美化、亮化工作的。不说人民广场、统一广场、中华广场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每逢重要节假日就会搭建大型灯饰供市民观赏，也不说像乐育路、团结路、咸通路这些交通要道一到夜晚便“花市灯如昼”，就说古渡廊桥、咸阳古渡、清渭楼这些地方就足以激发人们的思古幽情。走在长长的河堤上，遥望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内心时常会涌起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隔世之感。“灯火熙熙来稚老。喜逢灯夕都齐到。花市绮楼随处好。人竞道。今年天气常年少。五马行游还坐笑。公堂帘卷东风了。箫鼓喧阗歌舞妙。人窈窕。也应引动南窗傲。”再看看那些临河而建的民居，不仅被装饰得古色古香、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而且被设计出各种灯光造型，一到夜晚，咸阳湖两岸便五光十色，争奇斗艳，“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再想起前几年，我们还在为路灯的开关时间精打细算，一些地段路灯少之又少，走在黑魆魆的街道上，内心的忐忑只有自己知道。随着近年来创建文明城市的不断深入，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一座现代城市正在逐渐形成，白天没有全面展示的精彩，夜间可以接着演绎。我相信，每一个正常的人，都是向往光明的。因为这些灯火，这座城市正变得更加温暖和敞亮。

巴金对着傍山建筑几处平房透出的灯光，由衷地赞美：“这些灯光都不是为我燃着的，可是连我也分到了它们的一点点恩泽——一点光，一点热。光驱散了我心灵里的黑暗，热促成它的发育。”眼前的这满城灯火，虽然也不是为我燃着，但是我完全可以享受它带给我的温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让晚归的我，如一位顾盼生辉的王者，从这个意义上看，它又是完全属于我的。 （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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