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柿子

乾县 黄梦凡

每年到了深秋季节，在我的家乡渭北乾县的崖畔、沟边、山梁上，随处可见那虬曲嶙峋的柿子树，挂满了一簇簇火红的柿子。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远远望去，一个个火红的柿子，多像那一盏盏火罐灯笼，把荒芜的山野点亮，让清冷的秋色更添情愫。

水柿子成熟后，村民将它们摘下来放在家里，等上一个礼拜左右时间，水柿子就软了。想吃的时候，拿在手上软乎乎、凉冰冰的，轻轻地撕掉外边一层皮，美美地吸一口，滋肺润胃，沁人心脾。那个美呀，从小到老，无论身处何方，都不会忘记。

相比较，乾县的火柿子耐贮存。村民将火柿子洗净，然后在灶台的后锅里倒些温水，将火柿子放入，再给里边加些碱面，主要是为去除涩味，盖上锅盖，等上一两天，就可以咥了。在乾县北部乡村，这种除涩的方法叫“暖柿子”，尤其到了农历九月九至十月一前后，家家户户都有“暖柿子”的风俗习惯。

小时候，我去外婆家，急着想吃到柿子，就趴在炕沿边，眼巴巴瞅着灶台小锅里的柿子（当时农村锅灶连炕），问外婆：“啥时能吃嘛？”外婆说：“你睡一觉，明早就能吃。”说罢，外婆给灶火里又添了一把柴火，边烧边说：“不敢添柴多，要温水，不然就把柿子烧死了。”

那夜，外婆基本没睡觉，过一阵子下炕一次，都是悄无声息地给灶里添把柴火，然后又轻轻地上炕陪我睡觉。第二天早上，当我睁开睡眼，朦胧中看到枕头边放着一个柿子，我一下子就抓在了手上，高兴地喊道：“外婆，柿子熟咧！柿子熟咧！”

暖一部分柿子，乾县人还要将另一部分柿子放在架上，一直吃到明年开春。外婆家属于渭北那种“地坑式”院落，院子东边有两孔窑洞，南边背阴处有个“洞洞”，也就是地坑院子的过道。在“洞洞”与过道处，是一年夏季最凉、冬季最冷的地方。外婆和外爷就在那里用树棍离地搭建了一个柿子架，架子上面铺着谷草帘子，然后将火柿子一一摆放在上面，再用塑料纸盖好，就不用管了。想吃的时候，掀开塑料纸，捏捏软硬，硬的放一边，稍软的等下次再咥，太软的立马就吸溜进肚子里。

在家乡，要是哪户人家能把柿子存放到春节，那就再好不过了。过年，儿孙从外边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火炉旁边，吃着家乡的美食，看着精彩的电视节目，议论着天南海北的事情……这时，老人从外边冰天雪地的柿子架上，端进来一盘冷不溜溜的家乡柿子，想必，这时的柿子可能就是你今生最难忘记的家乡记忆，任何美味都无法抵挡你对它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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