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多年前,数以万计的“陕西冷娃”以各种方式投入对日作战,用血与肉铸成“长城”,阻御日寇于潼关之外。
如今,健在的抗战“冷娃”寥寥无几,也都已是耄耋之年。抗战年代的腥风血雨,战后归来的半生坎坷,随着他们的讲述,一段用“铁”与“血”凝结成的历史重新浮出水面。
所有接受采访的老兵,对很多事情都不愿意提及,唯独对当年打日本的事情说得不厌其烦。
如此不停地说,老兵们只想告诉后人,那些抗战老兵的故事。
一场战斗结束
全连仅剩他
除了说“抗战”、“打日本”,其他事情,97岁的李天仁都提不起精神。
他儿子说,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件老事,说得多了,听的人也就少了。
李天仁却不管这些,他总是不停地,说经历的、看到的及听到的。
开拔前
他写信劝未婚妻改嫁
1937年11月8日,在太原失守的前一天,潼关遭到日军首次轰炸。
不久,日军兵临黄河岸边的风陵渡,潼关暴露在日军的炮火之下。
蓝田人李天仁此时已参军两年。没参军前,他在三原县当学徒时,因认为财主对徒弟不好,负气离开前去当兵。当兵后,改名李士魁,其实这是财主祖先的名字,以此给自己解气。
在部队,他努力练习射击,也正是因为枪法不错,很快,他被提升为国民革命军第98军42师247团1营3连中士班长。
此时,李天仁遇到了一件头疼事。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由于自己所在部队即将开赴战场,李天仁犹豫是去“打日本”,还是“娶了这门亲”。
为此,李天仁想了一夜。
次日,他给家写信辞掉婚事,“去了,就回不来了,咱不能误了人家……”他还用“一寸山河一寸金”向未婚妻说明自己的决心,并劝对方改嫁。
遭袭击
连队被日军围在中央
1941年9月份,李天仁所在连驻扎在平遥一个镇,当时接到命令向营部靠拢,然而,部队开拔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大股日军袭击。很快,李天仁所在连便被围在中央。
“逃是逃不出去了,我心想,弄死一个日本人给我垫背,弄死两个我赚了……”李天仁说,他手里只有一挺捷克机枪,为节省子弹,他不断用点射攻击日军。
几个回合下来,子弹也打光了。李天仁环顾四周,身旁的战友一个个都已倒下,只剩下一个人。
搏斗中
背后遭鬼子暗算
李天仁砸烂机枪将零件丢进沟里,“打死,枪也不给日本人……”李天仁端起刺刀冲了上去。
迎面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咿咿呀呀”地冲来,刀口朝向他心口。李天仁侧身一闪,让过刺刀,这个日本兵的胳膊和枪正巧就进了他的左腋下,李天仁右拳用力砸日本兵的肘部,左臂夹住日本兵,又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叫声,枪掉了,他去捡,可刚捡起枪,另一名日本兵从他身后袭来,刺刀从口中穿出,一阵剧痛,李天仁昏死过去。
两个日本兵担心他没死,又在他身上补了一刀,看他不动弹,以为他死了,便离开了战场。
负伤后
老乡掩护他躲过敌人追查
李天仁渐渐苏醒,虽是贯通伤但无大碍,李天仁却不敢移动,他担心被发现,只能躺在尸体堆里,等待夜色降临。一名当地百姓救了他,并在老乡家休养了18天。18天后,他准备离开,这期间,差点被汉奸找到,幸得老乡掩护,他才躲过敌人的追查。
“当时战场周边特务、伪军特多,死倒不怕,我怕呆在百姓家,一被发现,人家全家要遭殃,伤没好,我就走了……”1942年,他随部队撤至宝鸡,8月他请假回家,发现未婚妻仍在默默等候。李天仁再次外出当兵,已是1943年,两年后,日本投降。
回家路上每走500米
路边都是战士遗体
93岁的陈世新仍贴身带着那张泛黄的黄埔学员证。
陈世新如同那张泛黄的黄埔学员证,承载着战争带来的伤痛以及背后融入的光荣。
入伍没多久 就上了黄埔军校
1937年,陈世新还是一名中学生,他选择成为西北军的一名普通士兵。当时,陈世新所在团里读过书的人很少,他又是个打仗不要命的家伙,入伍没多久的他便被团里选派到军校学习,“上军校,图的是不要学费,还能吃饱肚子……”
从此,“黄埔军校四分校17期步兵班学员”的称呼,伴随了陈世新一生。军校毕业后,陈世新被派往战场。
陈世新的记忆中,还没有抵达战场,战场恐惧的气氛已传来:由于汉奸告密,两车新学员在去山西前线路上,途经风陵渡,遭遇日本飞机轰炸,全部牺牲。
重回部队,陈世新的第一个职务是排长。
在一次战斗中,陈世新小腿被“三八大盖”穿了一个洞,在伤病中他升任连长。
一次伏击战
消灭日军300多
说起那次伏击战,陈世新至今激动不已,嗓门都要高几分。
“弄了他300多人……”陈世新回忆,日军为了控制晋城,准备占领城外南侧山头,一支先遣部队开路。陈世新的任务是赶在这支日军占领山头前设伏。
占领山头的陈世新部队呈“雁形状”展开,等待日军出现。
直到第二天,有战士发现了日军,随后,人数越来越多,粗略估计300多人。
战士们耐住性子,待日军逐渐进入射程之内,而陈世新用枪瞄准了站在最前面一个扛旗的日本兵。
“啪”的一声枪响,前面扛旗的日本兵倒下,与此同时,十几个手榴弹在进入伏击圈的日本兵中间炸开,步枪和机枪一阵猛射,日本兵倒下。
“我们端起枪就上去跟他们拼命,他们也上来拼命,我们喊,他们也喊……”冲进伏击圈内的战士,很快解决了300多日军。
简单清理战场,陈世新迅速撤离,没离开多远,日军飞机袭来,那个山头成为一片火海。
拖着伤腿
一路乞讨回户县
如此成功的伏击战斗相对较少,陈世新在日后一次日军轰炸中,左腿受伤、左耳失聪。
陈世新和一些伤兵坐上了一辆闷罐车回后方。在火车上,每走500米,都能看到战士们的遗体。“当时见的死人太多了,人都麻木了……”陈世新说。
火车停在距离西安几十里外,陈世新拖着伤腿一路乞讨,返回了户县家中。
即使记忆如此惨痛,陈世新说,当时回家的目的就是治好腿,然后“再回部队跟日本人干,我好歹也是个军官……”
陈世新没有等到腿好,1945年日本投降,从此他留在了村里。
叔侄三人上战场
至今仍有一人无音讯
战友或战死、或失踪、或病逝……如今在养老院生活,93岁的张翔生时常感到孤独。
他时常回忆那段过往点滴,他们一家叔侄三人在战火纷飞中的各自命运。
车站接新兵
接到“已阵亡”的堂哥
西安市灞桥区南牛寺村。抗战初期,张翔生、张福田及张景良等叔侄三人商议跟随抗日名将孙蔚如东渡黄河抗日。
“去的那天,村里敲锣打鼓送我们上战场,不做亡国奴,建功立业报国家……”
张翔生的堂哥张福田参加了独立47旅补充团,侄子张景良为96军工兵营的战士。他在38军教导队。
1938年夏季,中条山保卫战开始后,叔侄三人一同进入战区,当时,38军教导队没有打仗任务,主要负责后勤及运送兵员,张翔生在西安和三原一带招兵送到山西。
“六六会战”结束后,独立47旅伤亡惨重,张翔生急了,他托人打听堂哥张福田的情况,“人在阵亡人员名单了……”此时,他已和侄子失去联系,“我想给家里报个丧,但又怕家里担心我们俩……”信终究没有写,但令张翔生意外的是,没过多久,他在渭南车站接新兵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堂哥。“你咋活着?”
堂哥告诉他,自己跳了黄河。
不当亡国奴
哪怕淹死在黄河里
原来,堂哥所在部队在战斗中被日军逼到黄河边,一处叫“沙口滩”的地方,堂哥和班长隐在一口破窑洞里,两日两夜没吃的,实在熬不住了,他们商议夜渡黄河,“哪怕淹死在黄河里,也不当亡国奴”。
渡河时,他们脱下长裤,扎紧裤腿,吹上气,裤子成了“气球”,人趴在上面渡河,几个人手挽手渡到对岸。渡河后遇到部队,领了路费后,又重新回来当兵。
抗战结束后,张福田回家种田,1999年8月因病去世。
我不是英雄
只是尽了义务
“我的侄子后来再也没见过,他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张翔生很悲伤。
继他们三人之后,张家还有两个人也先后参加到抗日前线,一人牺牲于淞沪会战。
1945年8月15日晚,在黄河边,张翔生所在部队紧急集合,连长向士兵们宣布了日本投降的消息,官兵们搂抱在一起……
“有后悔过上战场吗?”时至今日,记者问。
“不后悔,不上战场,我就成了亡国奴了……”张翔生说。
“你们一家都是英雄……”
听到有人在旁边称赞,张翔生不停摆手,说:“我不是英雄,只是尽了义务……”
本报记者贾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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