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剿四川是是非非 湖广人填四川前前后后 （六）

明崇祯皇帝画像

我们再来看看，明朝末年四川的政治经济情况。

一、宗室骄横，捐派繁多。明洪武十一年（1378），朱元璋封其第十一子朱椿为蜀王，建王府于成都。按照明朝的制度，皇子封亲王，嫡长子世袭，其诸子封郡王，也由嫡长子世袭。如此繁衍，至明朝末年，四川各地郡王府已多达19处。据《明史·卷一百一十六·诸王传》载：亲王“岁禄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少者三千，多者至万（或）九千人”，亲王、郡王及其他宗室子弟不但享受终身俸禄，死后还要给安葬费，这完全是一个典型的不劳而获的寄生阶层、特殊贵族。明弘治年间（1488—1505），营造保宁王府，征调数万人服劳役。明《万历实录》载：万历年间（1573—1619），成都附近的膏腴良田，王府宗支占据七成，军屯占二成，民田仅占一成。蜀王朱至澍宗室占有庄园300多个。温江大地主任汉，几乎兼并该县一半的田地。富顺杨氏姑，有田地数千亩。峨眉山大佛寺利用万历慈圣太后赏赐的银两，一次就购买“香灯田”500亩。贫富悬殊太大，是社会动乱隐患之一。

四川农民不仅要承担规定缴纳的租赋，还要负担大量的加派、杂税和劳役。如荥经县每年要贡黄连870斤，另附加银若干，逼得穷民破家荡产。明王朝多次派官员到四川采运楠木，万历三十五年（1607），派巡抚乔璧星在四川一次采伐大木14600根，由于采运耗费大，于是随“粮”加征“采运银”，一丁加派丁银伍分。苍溪、保宁等养蚕县，每年要贡“样丝”若干。官府迎来送往的费用也摊派到老百姓头上。

二、吏治腐败，豪强暴虐。官僚因循苟且，贪赃受贿，营私中饱现象从严嵩、魏忠贤案就能看清，其中劣迹举不胜举。一些豪强地主不仅大肆兼并土地，还串通官府胡作非为，有的甚至私设监狱，凌驾于地方司法部门之上。据《巴县志》载：重庆府巴县王应熊、倪斯蕙都是朝廷高官。倪斯蕙的儿子倪天和雄踞乡里。余新民巴结攀附倪斯蕙，升任重庆知府，两人狼狈为奸。天启元年（1621）奢崇明之婿樊龙攻击巴县城之时，有人“内应附贼”，奢崇明于是借入城清查之机大肆敲诈勒索，整得近千家破产，民怨沸腾。崇祯六年（1633），王应熊入了内阁，其弟王应熙成为地方一霸。王、倪两家互争权势，明枪暗箭攻讦不休，酿成不少冤狱，王家把倪家整得“倾覆殆尽，舆论哗然”。地方人士鸣不平，上告王氏家族，列其罪状480余条，列赃银170余万两。终因王应熊的包庇，此案不了了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官府的书吏（师爷）、衙役也仗势行凶作恶，那些“刑名师爷”“钱谷师爷”“刀笔吏”把持官府，勾结盗匪，包揽词讼，笔上生花，鱼肉乡里，甚至形成一股邪恶势力。明崇祯十三年（1640），成都两院三司的书吏多达七八百家，他们誓与王府作对。有一天动员组织起家属、僮仆共有两三千人，骑马执械，称为“扬兵”，自城内出青羊宫，浩浩荡荡要与王府抗衡。经协调才没酿成流血事件。

明朝中、后期，四川老百姓把各州、县养的胥吏（职员）衙役叫“衙蠹”；把府署养的书吏投献于王府之后，且能武断乡曲的吏员、衙役叫“府蠹”；土豪劣绅称为“豪蠹”；缙绅家中的“干儿”，借主子权势作威作福叫“宦蠹”；个别举人、秀才在地方上为非作歹叫“学蠹”。这“五蠹”直接危害、盘剥地方平民百姓，民愤最大。常言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崇祯五年，渠县胥吏行凶扰民，激发民变，百姓打死“衙蠹”数十人，震惊全川。

据《四川通志》和著名思想家费密所著的《荒书》载：崇祯十四年，彭县知县以老百姓未按期缴纳“鞭粮”作为衙役工食费为由，叫衙役自己下乡去催索。时值年末，衙役讨索甚急，百姓忍无可忍，便“聚众入城，尽毁役之家”。于是成都府附近州县百姓闻风而动，仅雅安一地，百姓持土枪、棍棒冲进城内捣毁衙役房舍，打死“衙蠹”数十人。

回头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临死之时曾谆谆告诫其后代及大臣，要关心民间疾苦，要廉洁奉公、勤政爱民。

朱元璋认为：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农民，除了害怕天灾之外，最害怕的无非以下三件事：一种是贪官污吏层层盘剥，一种是豪强大富以强凌弱，另一件是地痞流氓为非作歹。农民希望文武百官清正廉洁，地主大户善良守法，社会公平，有正义。

时过境迁。百年之后，朱元璋的那些不肖子孙把他“戎马倥偬、辗转百战”创业的艰辛忘得一干二净；把他临终遗训当作老生常谈；把马秀英的美行懿德、千古母仪抛诸九霄云外，弄得民不聊生，危机四伏，再加上灾荒频发，如1610年全蜀大旱，赤地千里，殍死无数，城野半空。1618年，荥经县水患，田庐漂没，农田无收，民穷财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变蜂起。自1622年后，接连引发规模不等的农民暴动，江山岌岌可危。

大明王朝最后的一个皇帝朱由检从他哥哥朱由校手中接来一个内忧外患、满目疮痍的烂摊子，想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却生性多疑用非其人，举措失当，回天乏术。尤以错杀名将袁崇焕，自毁长城。李自成围攻太原时发出的《讨明檄文》如是说：“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甚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极少。甚至贿通官府，朝廷之威福日移；利人戚绅，闾左之膏脂尽竭……”实事求是地揭露了大明统治阶级的腐朽。

大明王朝已成破烂的渔舟在风浪中飘荡。

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崇祯十七年(1644)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称王，国号大顺，年号永昌，并改名“自成”为“自晟”。任命牛金星为天佑殿大学士，置六部尚书，设弘文馆、谏议、直指使、从政、统会、尚契司、验马寺、知政使、书写房等职官，恢复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颁布军纪：如果有一骑不按规定次序行列进退、践踏老百姓所种禾苗者即遭斩杀。此时李自成拥有步兵40万，马军60万。

二月，李自成攻陷平阳、河津、稷山等处后渡过黄河，破汾河，攻太原；往东攻大同，进逼宣府，经阳和、柳沟抵居庸关，驻守明军纷纷投降。三月中旬，李自成部骑兵先锋抵北京。明崇祯朱由检召集群臣征求对策，大臣们只有哭泣却拿不出任何主意。李自成部开始攻城，明军部署在九门外的三大营，已无粮饷，纷纷缴械投降。朱由检只得把宫中太监、宦官们驱赶到城楼上御敌。

十八日，李自成派被俘太监杜勋进城劝朱由检禅位，朱由检断然拒绝。是日黄昏，太监曹化淳打开彰义门，李自成部进入京师，朱由检从皇宫中走出，登上煤山，望见京师城外遍地烽烟，不禁长叹：“可苦了老百娃”，回到乾清宫，逼皇后周氏自杀，遣散儿子。十九日，天尚未明，皇城失守，朱由检鸣钟召唤百官，无一人前往。随即再登煤山，在自己衣襟上写着：“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毋伤百姓一人”。在山亭自缢身亡。

延续了276年的大明王朝在历史舞台上谢幕。

汤武以谔谔而昌，桀纣以唯唯而亡!

世事自古有因果，远在儿孙近在身。

李自成“毡笠缥衣，乘乌骏马，入承天门”。丞相牛金星、尚书宋企郊、喻上猷等随其后。李自成登上皇极殿的御座，下令追查朱由检和周皇后下落，限定原朝廷百官三日后前来朝见。明廷文臣范景文和勋戚刘文炳等四十余人殉节而死；宫女魏氏二百余人投御河自杀；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炤、朱慈炯仍留于宫中，被刺伤的长平公主交刘宗敏寻医治疗。三天之后，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等率旧文武百官入宫祝贺，但李自成没出来接见他们。

李自成下令收殓了朱由检和周皇后的遗体，释放了原刑部和锦衣卫所关押的人犯。

李自成将原朝廷六部改称六政府，司官称从事，六科称谏议，十三道称直指使，翰林院称弘文馆，太仆寺称验马寺，巡抚称节度使，兵备道称防御使。原四品以下官员大多数重新任职，三品以上官员只留用侍郎侯恂一人。其勋戚及文武大臣周奎、朱纯臣、陈演等六百余人被送往刘宗敏的军营，勒今他们交出一定数量的金银，拒不交出或交不足的则严刑拷打。

明军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奉诏入关援御京师。刚入关北京已经陷落。李自成命令吴三桂之父吴襄写信劝三桂降，吴三桂打算投降，当他走到滦州之时，听说爱妾陈圆圆已被刘宗敏强占，愤怒至极，便率部返回山海关。李自成领兵进攻山海关，吴三桂降清，四月二十二日，李自成部大败，返回北京，杀掉吴襄，将所得金银和皇宫中的帑藏、器皿等熔铸成数万“金饼”，全部用骡车运往西安。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武英殿正式即大顺皇帝位，追尊祖宗七代为帝、后，立高氏为皇后。是日夜，纵火焚毁宫殿及九门城楼。

改朝换代走马灯，朱皇帝换成李皇帝。

四月三十日清晨，李自成带着朱慈烺兄弟三人离开北京西走。

五月二日，清军进入北京城。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冲冠一怒为红颜，清皇帝又撵走李皇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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