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远远地走了 屈明贤

从节气上看，立冬后，天气一天寒于一天。宋人有诗云：“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此时的洛川塬，苹果丰收过后，果园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这是阴历闰九月的最后一天，夜幕低垂，风冷人稀，按照习俗，正是为故去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今早送了寒衣，明天一早，亲人就能及时换上新棉衣了。我们兄妹一道，向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十年前，母亲撒手人寰，远远地走了，这种深深的痛让儿女们至今无法释怀……

2010年7月4日，这是我们不能忘却的日子，虽然那天酷暑难耐，我们却感到透心的冰凉和钻心的痛楚——母亲白天还在菜园子抚弄她的“一亩三分地”，可傍晚时分，突然头重脚轻上吐下泻，终因脑溢血永远离开了即便是她在最艰难困苦的日子也无法割舍的孩子们，终年70岁。

母亲远远地走了，含着热泪又面带微笑。

母亲远远地来了，那样慈祥又那样宽厚。

母亲于1940年阴历五月出生于陕西富县北道德乡金村的一户贺氏人家。她九岁丧母，十二岁时，父亲遭牢狱之灾。从那时起，母亲就开始与叔伯兄长共同抚养三岁的弟弟，过早地担当着父亲母亲的双重角色。从幼年起就与困苦相伴、饱尝人生艰辛的她，不知道家在何处，何处是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有一个即使破败不堪但有父母有温暖的家，是她那时唯一的心愿。

1954年，母亲在洛川上学期间，与父亲相识。1957年，两个年轻人在飘摇不定中组建了小家庭，母亲也终于找到了精神归宿。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洛川农村，靠天吃饭，靠土地吃饭。土地是贫瘠的土地，农民是未开化的农民。一年到头，收入甚微。父亲多年在乡镇工作，交通不便，回家很少，家庭重担自然落在母亲的肩上。她一面参加生产队劳动，像男人一样辛苦劳作；一面还要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精打细算抚养儿女。春夏秋冬除去下地劳动，母亲常常熬夜缝衣服、纳鞋底，日出日落，不知疲倦。每逢过年，还能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钱，为几个小些的孩子凑件新衣。

为了给家里创收和弥补粮食的短缺，在农村的那些年，特别是三中全会以后的几年里，母亲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她在自家院内养鸡养猪养羊，因了母亲，全家人的伙食标准大大改善；她栽种芍药、梧桐，种植烤烟，扭转了家里经济拮据的局面。杏树、枣树、花椒树果实累累、香气四溢，水果及调味品应时而随，粮食更是一茬一茬未错过农时。家里的生活窘境，靠母亲勤劳的双手一点一点得以改观。

可未曾想到，母亲却走得那么突然！

母亲远远地走了，她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们那座平淡而丰富的院落里。

母亲远远地走了，她的身体已完全融入了大地，同大自然共生长。

母亲远远地走了，我们正努力地学会在没有母亲陪伴的日子里自强自爱地活着。母亲，您的孙子们也正幸福快乐地生活着成长着，您的人格品行在繁衍着，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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