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 （组诗）

冯立民

雨水

春天，又向前走了一步

冻土下，野草有了尖喙

有了破壳的力气

雨水仍在远处

贪恋着南方之南的桃花和美酒

觅不到驿使的你

兀自折下了一枝梅

兀自走成烟雨里的丁香花

今日雨水

你说母亲迎来了第八十九个春天

我却迎来了母亲第五个忌日

迎来了狗年第一场 大雨

十里春风

苜蓿老了，榆荚落了

槐花又白了

母亲，每年我都要替您

拜望这些恩人

这些哺育过您童年和青年的奶娘

奔着吃粮而来的母亲

一生却只有吃草和吃苦的命

荠菜 蒿子 蒲公英 油菜根……

吃过的草比我吃过的菜还多的母亲

以甘甜的乳汁

哺育了我们

苜蓿老了，榆荚落了

槐花又白了

我又替您拜望了这些奶娘

我又用一行行热泪反复写下——

十里春风，不如娘

十里春风不如一个

发如槐花的娘

这里的石头会唱歌

死亡是一种假象

血肉溶入大地

而他们的铁骨

化作一块块石头

筑成墙，箍成窑

铺成了道路

石抱着石，石领着石

石靠着石，石擎着石

延安城里

这些会呼吸的石头

一遍遍唱着

团结就是力量

春天会一年比一年新

这里的糜子谷子 枣子

真养人

养肉 养气

更养精神

养人的 还有燕子

弹拨着延河

像说唱艺人向游客

讲述老故事

故事越来越老

而春天

会一年比一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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