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劫难的赵阁老墓

烟台市胶东文化研究会协办

程皓撰文/供图

20世纪60年代之前，在掖县（今莱州市）城西禄山南麓，自西向东分布着四座规模宏大的古墓，分别是赠大学士户部尚书毛敏墓、少保大学士吏部尚书赠太保毛纪墓、太仆寺卿毛渠墓和赠兵部尚书赵耀墓，每一座都是封土高耸，两侧成对分布着石翁仲、石马、石羊、石虎。如今，毛敏、毛纪墓古风犹存，而毛渠墓和赵耀墓却随着历史的演进永远消失了。今天，我们就单说这座号称“赵阁老墓”的赵耀墓，近代以来，它的遭遇可以称得上是历尽劫难。

赵耀墓“可谓莱州古墓雕刻之最”

赵耀（1539-1609），字文明，号见田，掖城西南隅人，明隆庆五年（1571）进士，与弟赵焕、赵灿并称“东莱三凤”。曾任兵部郎中、山西按察使等职，后丁忧返乡。起复后，官至都察院巡抚保定右佥都御史，“以尽瘁陨身”（《明神宗实录》），赠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后累赠至兵部尚书。因兵部尚书系朝廷六部之一，故当地人尊称其为“赵阁老”。赵耀墓在禄山南麓的赵家山前，西距毛纪墓约400多米，二者中间隔一条沟，二墓后边的小山则连为一体。

据毛纪的第十五世孙毛兴章老先生回忆：“赵耀墓，单论规模，与毛纪墓没有多大差别，但在刻工方面却比毛纪墓更加细致，特别是石料纯白，石像生和石坊的做工很精巧，可谓莱州古墓雕刻之最。”

几任县官三下布告挡不住非法采矿

早在赵耀生活的时代，即有人在禄山附近开采毛公石。近代以来，伴随着西方采矿技术的传入，禄山连同附近福山等山峦的地下，发现了大大小小几十处滑石矿，特别是赵家山附近，因矿藏丰富，成为一些人觊觎的对象。据《东莱赵氏家乘》记载，从19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短短70余年间，赵耀墓屡屡被非法采矿者骚扰。

早在清咸丰五年（1855），即“有无赖人于茔后开坑取石，深至一二丈余”，赵氏族人推举举人、候选知县、东南隅村人赵华琳，向县衙递交诉状，请求官府出面干预。为此，时任掖县知县屠道彰发布《保护坟墓布告》，强调“赵尚书剔历中外，积有成劳，生居极品，殁被殊恩，所有附墓山田理应敬谨保护，何得任意作践”，他还警告附近村民“之后毋许再赴禄山前赵家山赵氏先茔挑取粉石”，违者“决不宽贷”。

但其后，开矿取石之事屡禁不止，仅仅过了13年，即清同治七年（1868），十角庙村（即今工农村）吕昇、鞠发祥等人在茔后又开坑数处，“深至数丈有余，直透山前”，赵氏族人推举直隶州州同、西南隅村人赵鸾掖，向县衙递交诉状，请求知县传讯案犯，“讯明究惩”，并张贴告示。时任掖县知县郭廷柱发布《保护坟墓布告》，明令附近村民“之后毋得再赴赵家山赵氏茔旁挑取粉石”，并规定“如敢抗违，许赵氏亲族及该管乡地指名禀究。本县言出法随，决不宽贷”。这一次布告多少起了一点保护作用，至少维持了31年。不过，时间既长，一些“渔利之徒以及乡地人等”不免“日久玩生，故智复萌”。光绪二十五年（1899）冬天，“有于登魁之族党于连顺恃其横恶，以为首唱”，在赵氏“先垅山界之内时而牧樵作践，时而掘取粉石”，赵氏族人“屡向理阻”，这批人“翻变靡常”。

为防止附近村民“群起效尤，日甚一日”，赵氏家族推举广西候补巡检、西南隅村士绅赵星润出面向县衙投诉。次年即光绪二十六年（1900）十二月，时任掖县知县魏起鹏发布《保护坟墓布告》，言辞与32年前郭廷柱发布的布告几乎无甚差别，想必是附近村民对此类布告早已习惯，所以照常置若罔闻。

至“文革”初古墓终遭毁灭性破坏

1919年，北洋政府以大总统徐世昌的名义发布“著各县考查名宦坟墓”之命令，时任县知事熊仕昌为防止赵氏茔地再次遭到破坏，将赵耀墓列表呈报，列入保护范围。

1921年，赵氏家族推举西南隅村士绅赵宿会，向时任掖县县知事闪钦辰提出请求，在“墓前墓后广植树株”，并再次恳请县府“出示保护”，以杜绝“盗窃致损之患”。闪钦辰延续前任县知事的做法，发布《保护坟墓布告》，一再强调赵耀墓地是“赵氏祖遗”，且“历年有赵家山粮串为据”，“禁止刍牧并挖掘土石”。

抗战前，伴随着科学技术的日趋进步，开采滑石更加便利。1935年，时任掖县县长刘国斌发布《保护坟墓布告》，除了强调赵家山是“有主承粮之地”，是赵氏家族祖传的产业外，还引入了近代文物保护的观念，郑重指出“名胜古迹关系民族文化，至为重要”，赵耀及葬在附近的毛纪等人事迹“载在县志，动人景仰”，其坟墓“有保存之必要”，“附近居民人等，……无论何人不得在该地及附近开矿采石以及任意牧樵作践，如敢故违，一经告发或被捉获，定即拘案惩办，决不宽贷”。

尽管前后几任县官一再严禁在赵耀墓地滥采粉石，但都无法阻止不法之徒的贪欲。特别是抗战时期，掖县城沦陷，日伪当局对所谓古迹保护工作不管不问，不但任凭滥采矿石者肆意开挖，而且日伪势力本身也在周边的粉子山矿区大量开采菱镁矿。到解放战争后期，赵耀墓周边数里之内已被挖得一片狼藉，甚至波及到毛纪墓，地面上的古柏树也被砍伐殆尽。

据毛兴章老人回忆，幼年时他曾在赵耀墓封土堆的四周，见过多处大大小小的盗洞，可见这座赵阁老墓已被盗墓贼光顾过很多次了。到“文革”初期，赵耀墓终于遭到了毀灭性破坏，不但封土堆被铲平，石坊被砸烂，石翁仲、石马、石羊、石虎等也都被扔到了附近的深沟里，至今已无处寻觅，后人只能从《东莱赵氏家乘》和《东莱赵氏楹书丛刊》两书所收照片中，一睹其昔日之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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