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作家张炜、陈占敏作品入围茅盾文学奖, 坚守传统文学的阵地, YMG记者杨健

茅盾文学奖从1982年创立以来，以严格、慎重、公正的评选规则，成为奖掖作家勤奋笔耕的最高荣誉。遗憾的是，前七届茅盾文学奖31部获奖作品中，从未见“烟台出品”，即便放眼省内，也仅有1989年威海籍作家刘玉民的《骚动之秋》为“茅奖”所垂青。

在16日公布的第八届茅盾文学奖180部参评长篇小说中，山东籍作家共5部作品入围，其中，有两位烟台面孔的三部作品：继荣膺2011年度华语文学传媒“年度杰出作家”后，张炜的《你在高原》再度成为“茅奖”提名作品，创作于2007年的《刺猬歌》也一道入围；烟台本土作家陈占敏创作的《黄金四书》也得到了“茅奖”评委会的认可。面对外界日渐高涨的摘奖揣测，面对YMG记者的道贺电话，两位作家却在礼貌地致谢后，显得异常低调沉静，而谈起创作和烟台、山东的文学氛围时，则立马滔滔不绝。

苦心经营超长篇彰显苦干精神

“张炜是一个优秀的文学长跑选手，他用心跑了一千多万字，这是空前绝后的，他对土地、历史、文化、精神的坚守让读者感动，也是我学习的榜样。”“华语文学传媒年度杰出作家”颁奖典礼上，曾同获此头衔的韩少功对张炜的颁奖词精准到位。耗时22年成书的《你在高原》，是张炜将书中主人公宁伽的原型———他的挚友走过的地方一一踏遍，一个接一个地手写了450余万字；在《你在高原》的研讨会上，张炜甚至为作品超长颇感歉疚：“大家这么忙，我这么多文字去打扰大家，心里非常不安。”而谈及坊间将《你在高原》比作中国版的《追忆似水年华》时，张炜给予了明确否定：“不能用当代作品比经典。那不具有可比性。文学作品的价值不是以长短来判定的。”

“文学创作中，是容不得懒惰和投机的。”评价耗时八年方才全部付梓的《黄金四书》，陈占敏与张炜感同身受，巧合的是，2000年冬天陈占敏着手创作《黄金四书》前两部时，正是在张炜的建议下将小说扩展为一套四部的“黄金组合”：“如果稍稍掺一点水，它还要

更加庞大。我是把它压干了拿出来的。也许它倒显得太紧了些。八年的写作中，最苦最累的时候，我设想着写完后的轻松愉快，打算喝杯酒庆贺。但是真正写完时，惟有掷笔长叹，短暂的愉快过后，却是更大的失落，我生命中的一块，就这样割去了，我没有一次喝酒庆贺过。正像我对待自己的生日一样，我常常会忘记自己的生日，从来没有为自己庆贺过生日。”

对于“茅奖”和两位烟台名作家而言，类似的长篇可谓绝唱———非但眼下浮躁功利的创作圈很难出现投入成千上万个日夜笔耕的个案，两位均已年过五旬的作家的精力也不会允许。“八年时光，青丝白发，焚膏继

晷。人会有太多的八年吗？我以后也许还会写规模比较宏大的书，但那却不再是壮年的写作了。”陈占敏回首8年创作生涯感慨万千，而张炜也明确表示，类似的大部头不会再写，今后将致力于稍短些作品的写作。

根植故乡作品中处处烟台元素

记者在与张炜邮件沟通时，问及《你在高原》中的烟台元素，张炜给予了明确的解读：“《你在高原》中虽然写到了

很多欧洲、美洲及东南亚地区的地貌特征与历史事件，但主要仍是以胶东地区确有其事的历史为创作背景，作品中一些主要的河流和山脉，也是胶东人耳熟能详、一下子就能找到原型的，全书100年的历史可以说是三代胶东人的集体记忆，淳朴的胶东山区民风和美丽的自然风光，都在作品中有所展现。”其实张炜的少年时代，许多时候是在地质队员的帐篷中度过的。而22年来为创作积累的个人行走日记，累叠起来有好几个人高。而张炜书房中最“接地气”的陈设，莫过于置书房门口、从万松浦书院边的松林捡的满篮松果。

陈占敏的《黄金四书》既然以黄金为题材，自然也绕不开年轻时从事黄金矿工的经历，而烟台又恰恰是黄金之乡：17岁那年，陈占敏像《悬挂的魂灵》中的郑小群那样，带一把坠琴离开小村，到南乡淘金。南乡的烟囱不是立在房顶，而是开在房檐下边；南乡演样板戏最好的角儿也到金矿来当矿工，他用老吕剧《蓝桥会》中小生的四平调唱“提篮小卖”；南乡制陶的师傅到淘金人的伙房来闲聊，一再承诺，要挖一块好泥给炊事员做酒瓶……这样的经历，自然是写作的“富矿”：“郑小群不是我，他的记忆由

我书写下来，我等于为他完成了一个葬仪，那少年带着他深深的忧惧哀伤远去了。”

坚守阵地传统文学式微但未死

本届“茅奖”首次对网络作品敞开大门，但180部作品中仅有2部诞生于互联网，这样无足轻重的比例，让人不由得对网络文学受主流文学界的认同程度发生质疑。对于新生代作家的冲击和创作方式的多样，张炜有着别样的解读：“一些年轻作家是非常优秀的，是文学格局里的重要构成，社会性和大众性的写作是文学写作的基础，同时又不是一回事。表达公民权利不等于进入了专业意义上的文学写作。文学写作需要极为艰难的磨砺和训练，往往要经历很长的一个过程。”

对于新晋作家，身为过来人的张炜也有着由衷的忠告：“学写作对于语言的要求非常

高。要做一个好的写作者、一个杰出的作家，需要做的准备和训练很多，但首先就要改掉一些习惯，其中一个最简单的要求就是少看网络，多多迈出门户，踏上真实的山川大地。网络不是用来看文学作品的，而是方便生活，比如购物，发发邮件，浏览了解信息之用。文学作品还是要从纸质书上读。”

早在2008年底以《悬挂的魂灵》荣膺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第一名时，陈占敏就在宣读致谢辞时对传统文学在当下社会中愈发式微而颇感焦虑，时至今日这一观点仍未改变：“让文学长久承担应由政治体制、宣传媒体所担负的责任，原本就是一种错位，然而把文学看得无足轻重，忽视了她在人类精神世界中的地位和作用，也是一个社会走向堕落的标志。作家必须负责任地对待写下的每一行文字。”而对于山东文学，陈占敏的期盼更加热切：“山东文学厚重沉实的特质，山东作家坚定的责任感、道德感，在新时期文学版图上占据着突出的不可替代的位置。山东是经济大省，也不能不是文学大省。几代作家携手并肩，齐心合力，山东文学更加辉煌的未来，完全有理由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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