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文学的风筝飞得多高多远,那根线一定系在故乡的土地。
◎在一股长达二十多年的生命流程里,没有人能像张承志那样深刻地影响了我。我的文学创作也因此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文字、文学技巧已经不是我关心的主题,我关心的是人,人的心灵,人的出路的大命题。
◎不管如何,文学是我一生魂梦所系,哪怕暂时离开,但我已把灵魂交付给它,一刻也不曾与它分离。
乡村少年的“文学梦”
十二三岁时,我是一个整天流连在昆嵛山野地上的乡村少年。一个夏天的夜晚,我独自一个人来到黄磊河边,躺在温热细致的河滩上,可以听到沿河两岸林丛中树叶轻轻飘落的声音,河水“咕咕”地叫着向前欢畅地流淌着。夜色中绵延伟长的昆嵛山就像一只沙漠中独行的大骆驼,泰礡顶和云岭峰就像凸起的双峰,冷峻地对峙着。这些以往自己熟视无睹的美丽,在这个夏夜如此清晰地凸现在我的面前。我惊呆了,一个人自言自语,沿着河岸又唱又跳……回到家里,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下了我对昆嵛山和黄磊河的迷恋和沉醉。那一个夜晚,我被故乡山水蕴育了十几年的文学的种子发出了嫩绿的芽。
从十二三岁到我二十六岁发表第一篇小说,漫长的十几年光阴里,我沉浸在故乡人物风情、历史、地理风光中不能自拔,这使得我早期的文学创作大多与昆嵛山地有关。我知道,不论我文学的风筝飞得多高多远,那根线一定系在故乡的土地。
1992年,我发表在《烟台晚报》上的一篇几百字的小散文《冬青园》是我第一篇变成铅字的文章。那时我还在初家信用社樗岚分社做一名会计。有一天中午,吃完饭后,我顺手拿起当天的晚报,翻着翻着,蓦地,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记得当时自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地大声喊叫起来。那时我刚谈女朋友,就骑着自行车,顶着漫天风雪,去十几里外她就学的烟台农行干校向她炫耀。我怀念那些如今看来有些幼稚的时光,那些年少轻狂,青春飞扬的感觉多么好,那些美妙的感觉丰富了我的文学经历,也更加坚定了我业余时间从事文学的信心。在接连发表了两篇小散文之后,我从狂热的情绪中冷却下来,突然意识到,真正能满足我的并不是发表几篇小文章,而是自己的魂灵是否能进入文学乃至生命的神圣的殿堂。
从1992年到1995年,整整三年的时光,我把精力用在了读书与思考上,如饥似渴的阅读中,一些影响了我生命的作家和作品渐渐向我走近。张承志和他的《心灵史》,梭罗的《瓦尔登湖》,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海子的诗歌,梵高的油画作品。这些艺术大师们向我展开了一个黄金般的世界。置身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觉得自己被燃烧起来了,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燃烧里变得更加沉着和刚强。我知道自己选择钢笔和稿纸的生涯必将迎来我向往的春天和阳光。
那些影响过我的师长
1994年对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年。那年,我结识了马海春、王延辉两位文学上的师长。更为重要的是,那年夏天,我与当代著名作家张承志先生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我与现任烟台市文学创作研究室主任、烟台市作协副主席马海春先生是在养马岛结识的。1994年春天,《胶东文学》杂志社在养马岛举行笔会,邀请了著名作家陈村、李存葆、霍达等,也邀请了当时烟台市几位文学青年,我即是其中一位。海春当时任《胶东文学》杂志社执行主编,我就是在那次笔会上认识他的。在这位文学兄长的带领下,我渐渐告别了那种“作文”式的写作,走进了文学创作的新天地。那个时期我迎来了自己文学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我依托昆嵛山,一口气发表了《老老爷》、《祖父》、《父亲的河》、《母亲树》、《流浪的诗篇》等以昆嵛山地人物风情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和几十篇散文随笔。
1994年夏天,我又结识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另一位兄长———现任山东省文艺创作研究室主任王延辉。延辉给了我很多灵魂上的慰藉,他使我相信在这个世界真的有美好的情感和正义的人生。十几年里,我和延辉曾经见过七次面,大多的时间,我们是依靠书信往来和电话交流,至今我的家里还保存着他寄给我的二十多封信,那些信成为我成长的力量,使我有能力选择生命路程,学会了如何区分异类。
1987年,我在文登三中读高中一年级,记得是个黄昏,我倚在宿舍的棉被上,随手拿起邻铺上的一本旧杂志,第一次读到了张承志的一篇名叫《啊勒克足球》的小说。天注定我读到了他,迷惘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热爱文学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导师。几年后,我读完《黑骏马》、《金牧场》、《北方的河》后,我就认定了那个名叫张承志的作家。
感谢上苍在我生命最感无助的时候,送来张先生的《心灵史》,那些激昂的文字已经密布在我的血液中,成为我魂灵的一部分。
在一股长达二十多年的生命流程里,没有人能像张承志那样深刻地影响了我。我的文学创作也因了张承志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文字、文学技巧已经不是我关心的主题,我关心的是人,人的心灵,人的出路的大命题。
就在我沉醉在张先生笔下的那片壮美的黄土高原时,我认识了张先生。1994年夏天的烟台、威海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一段回忆。
当我握住张先生有力的大手,望着他坚毅的眼睛粗重的眉毛时,我的心反而彻底放松了。他使我感到亲切。我们坐在烟台文艺之家他暂住房间的围椅上,面对面谈《心灵史》。以我二十多岁的年纪,对伊斯兰教毫无了解,竟能读懂它,连张先生也感到了诧异与兴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谈了三个多小时。后来,我和女朋友陪他一起去了威海的刘公岛,一天里我与张先生朝夕相处,亲耳聆听了很多他对人生、理想、文学深刻而独特的见解。这是我生命的奇迹,我一直认为这个奇迹是上天因了我对文学的执着和热爱才赐予我的。每当我感到低落的时候,我就翻着张先生寄给我的信,翻看影集里我们的合影,这时我就精神振奋,再次上路。
张炜先生也给了我很多灵魂上的指引。在见到他之前,我读过他很多名篇佳作,譬如最早的《声音》、《一潭清水》、《秋天的愤怒》,后来的《古船》、《九月寓言》、《融入野地》、《柏慧》、《丑行与浪漫》等等,甚至我曾收到他让海春转赠给我的《家族》。他这样一个名家能如此牵挂一位尚未谋面的文学青年,着实让我激动了好些日子。生活中的张炜是那样健谈,讲话时两只眼睛总是炯炯有神,浑身透着一股勃勃英气。记得有一天深夜,我与张炜、延辉、海春在龙口大街上散步,突然从路旁的冬青园中钻出一只小刺猬,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张炜就兴奋地大叫一声跑上前去,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触摸小刺猬,后来怕小刺猬在公路上跑被车压到,就用树枝把它弄到了冬青丛中。后来张炜给我们谈了很多关于小刺猬的生活常识与细节。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的作品总是那样丰富,而且充满激情,源自他的博学多知,源于他对弱小者的悲悯情怀。
一刻也不曾与它分离
2001-2004年是我文学创作丰收的时期。2001年,我的短篇小说《碎片》被编进《1949-2000烟台优秀作家作品选》,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书记录了1949年—2000年整整五十年间烟台优秀作家的代表作。2001年,我加入了山东省作家协会,终于实现了中学时期就开始做着“作家梦”。2002年我的短篇小说《碎片》荣获了烟台市第七届文艺创作奖,2004年我的短篇小说《魁爷之死》再次获得烟台市第八届文艺创作奖。
就在文学创作刚进入佳境的时期,我却再次停下了脚步,渐渐疏远了文学。人到中年,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作为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我无法做到只活在自己的精神家园里,而无法给予他们应有的物质生活。
回顾自己2004年以前发表过的作品,虽然幼稚轻狂,但也为自己曾经青春的印记而感到诧异和兴奋,甚至怀疑这些华丽的词藻以及匪夷所思的思想,真的是从自己心灵里流淌出来的吗?
不管如何,文学是我一生魂梦所系,哪怕暂时离开,但我已把灵魂交付给它,一刻也不曾与它分离。
(此为作者新著《灵魂的碎片》一书后记,发表时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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