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是山东画报出版社于1996年推出的品牌丛书。《老照片》创办初期,稿源一度紧张。经人引荐,编辑部从某博物馆获得了一批老照片。这些照片绝大部分是由外国传教士拍摄于20世纪初年的烟台及其周边。本文作者为《老照片》丛书的编辑,在经手这批尘封多年的珍贵影像,并使之重见天日的过程中,作者也获得了一番独特的感受。
这些老照片贴在一本黑漆硬壳的账簿里,每页两到三张不等,大大小小总共有二百张左右。当初将这些照片往账簿里贴的时候,当事人稍稍做过一点梳理和分类,有些照片下面还附了简短的说明,用钢笔草草书写。
账簿硬壳封面的背后,粘有一张巴掌大的字条。正是这张字条,简单交代了这批照片的由来。字条的原文,笔者已记不清了,大意是:这批照片原存于当地公安局的敌伪档案中,系解放初期从当地的外国教会缴没而来,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为该博物馆所征集。
字条上的说明,除交代了照片的由来,还透露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讯息:上世纪80年代初的时候,这批原由国外教会拍摄和保存的老照片,已经不作为“敌档”看待了,始得从公安局的敌伪档案里剔出,移交给了相关文物部门,使这批尘封了七八十年的老照片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这批照片的移交,这件当年悄悄发生过的事情,所折射的却是中国社会的一次重大转折。这批照片的解禁,正是当年神州大地冰融雪化中的一个小小的水滴。
或许是这批照片征集来后一直没有正式入档(实际上,老照片在那时还没怎么被视作正儿八经的文物),但我想更多的,还是出于主事者对襁褓中《老照片》的慷慨相助吧,总之,经朋友引介,我打过借条之后,便很轻易地拿到了这本“账簿”,而且在我那里一放就是若干年。“账簿”里的照片,大致上可分作两类:一类是记录传教士们的日常布道和教会所创办的各种社会事业,像修女乘坐当地特有的骡轿下乡传教,教会办的育婴堂(图1)、传教士与当地官员的交往等;另一类则是传教士对当地风土人情的记录,像乡间出殡的仪仗(图3),迎接新娘的花轿,山乡的戏台与演出(图4),推着独轮车回娘家的农民(图2),便装的清朝地方官员(图5),红白喜事中的民间乐班(图6)等。我们马上邀集相关学者对照片进行解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相继有“彼时的女性服饰”、“老烟台”、“老教堂”、“宗族的困惑”、“想起了马茂兰”等专题在《老照片》里刊出。除了以专题的形式呈现外,“账簿”里的那些零散的照片,一俟需要补白什么的,也尽可信手拈来,以应不时之需。
出自传教士之手的这批照片,其最具价值的,还是以异质文化的视角来打量中国人传统生活起居的那些。不要说那时中国人很少有照相机,即便有,他们对这类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与细节,也往往习焉不察,不怎么去留意,他们更关注的,或者说更引起他们好奇的,反而是西方的新潮时尚和新奇物件。因之,这批极富社会学眼光的影像记录,便尤其珍贵。
即如图2,这张照片定格了20世纪初胶东的一位农民推着独轮车回岳丈家省亲的情形。小车的前端驮了两布袋粮食,粮食后面坐着他的孩子,再后面是他的媳妇,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而车子上面负载着的,是他全部的生活与希望。这张并不怎么起眼的照片,蕴含了诸多社会生活的元素,大可视作特定时代胶东农民一般生存状态的写照。这样的出行方式,在此之后又延续了好多年,一直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胶东乡间依然能够见到。
图5,为一便装清朝地方官员,站在一所有着玻璃门窗的平房前,面对传教士的照相机镜头,勉强露出微笑。烟台开埠较早,当地的官员少不了与洋人(自然也包括传教士)打交道的机会。官员身后那排用作办公抑或住宅的房屋,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这种样式与格局的平房,后来又沿用了好多年。
图6,是胶东某地的一个民间乐班。这张照片与一些记录红白喜事的照片贴在一起,想来是传教士在拍摄某次红白喜事时,随手拍摄了这张乐班的“全家福”。过去,凡日子过得像样点的,遇有红白喜事,吹吹打打的乐班总是要请的。从照片背景看,这家主人的屋宇堪称轩昂,当是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这种民间乐班,通常都是业余的,其中有个班主,有生意了,便临时把大家招呼到一起,完事之后,各自散去。有些做功比较地道的乐班,在十里八乡,经过口口相传,便有了些名气,逐渐变成职业吹打的乐班亦有之。另有一些走村串乡的戏班,有时也兼作吹吹打打的营生,顺便挣点散碎银子。
中国传统正史的叙事,只专注于朝代更替之类的“经国大事”,往往忽略百姓日常生活的细节,殊不知,正是这些司空见惯的细枝末节,在默默生聚并传递着更深层的时代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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