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　下有宰坊

□姚维峰

一个行当一个讲究，从朗朗上口的俗语中，最能窥见这一行的“奥秘”。比如，在机械加工行业，就有“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一说，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这三个工种的特点勾勒出来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也影响到年轻人的择业方向。

1967年，我在烟台食品公司屠宰加工厂的猪库干过几年临时工。面对着又脏又臭的工作环境，起初有些难以适应。一块干活的老师傅开导我，不要小看这个行业，俗语说，“杀猪造酒，赚两只好手”。这是说，由于常年在油水里操作，双手健壮有力，皮肤细腻。我留意看操刀工人的双手，确实不假。还有一次，我问杀猪老师傅杨学思，为什么肉骨头特别香？他随口说了一句俗语：“傍亮的觉，老来的妻，贴骨的肉，最香气。”哦，难怪肉排售价贵过猪肉。

有一次，我对师傅抱怨说，社会上对杀猪这一行瞧不起，“杀巴子”这个别称听上去也凶神恶煞的。干这一行，恐怕找媳妇也难啊。

师傅不以为然，说“上有天堂，下有宰坊，行三辈子的好，嫁不上个杀猪郎”，你看，咱们这些工人的媳妇，哪一个不是有模有样的？师傅的话让我顿感安慰，不管怎么说，“杀猪郎”可比杀巴子好听多了。

后来，我就业进了服装公司，成了一名服装工人。过去，靠手艺吃饭，鲜有发家致富的，所以有“穷裁缝”一说。但我们自己可不这么看。在厂里，就听到这样牛气的俗语：“上有天堂，下有裁缝，裁缝的老婆赛娘娘”。那年月物资紧缺，每人一年几尺布票，裁缝靠一双巧手，粗活细干，老婆当然跟着沾光，衣着要比一般人得体得多。

和裁缝有关的俗语，最有名的要算那句“裁缝掉了剪子，就剩了尺（吃）了”。我和师傅刘传亭聊起这句时，刘师傅说：“你别小看裁缝手里的剪子和尺子。‘困难\’那几年，每到歇班的时候，我就带上剪子和尺子，到郊区那些朋友家里去，给他们裁衣服。中午人家烀一锅地瓜片片，管饱，走的时候，还能带回些地瓜芋头之类。当时，可真帮了我大忙了！”经历过那个饥饿年代的人，应该懂得这句话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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