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超光阴荏苒,我家曾住的原芝罘区大海阳东街49号院被拆除已经35年了;那个院子虽不大,只有三间北屋和两间西厢,但是因为位置好、地势高,也由于当时的烟台街没有几座高楼,所以从家里就可以眺望烟台海滨;中间的屋子里有一个北向的大窗户,窗下是一张大木床,这大木床长度有三米多,宽度约有一米七、八,平时母亲每天早上都会在这大木床上绣花儿,吃饭的时候,摆上饭桌,一家人就在这木床上边看光景儿边吃饭;一旦来了客人了,客人就会一起围坐在大床上,这大床至少可以同时坐八个人;大床上方的房梁上有个老燕子窝,大家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燕子的哝哝的叫声。
这张大床可不简单,背后的渊源特别深厚。大床是一整块儿红松厚木板儿做成的,厚度约有四公分多,整体没有一个疤节,中间也没有做“穿带”(木工工艺),但是几十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任何开裂、也无变形;那个时候,笔者年少,只记得大床的正面很光滑,而且还刷了清漆,但是大床的背面依稀有字!只不过被木工用刨子处理过了;原来这张大床是由原先的“大匾”改制来的!这大匾的来历故事很多;笔者的曾祖父李芳田先生早年留学英美,回国后供职于东海关,随高祖父李连灯定居在大海阳村,并建造了一处很不错的宅院,拆除前是大海阳东街10号;大海阳村源于明末清初,形成完整形态的近代民居布局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其建筑应以范家大院和李家大院为代表。范家大院位于今烟台自来水公司南侧,当时沿着平整的花岗岩台阶拾级而上,一字排开的三个大院落映入眼帘,房基全部用上等的青色花岗岩砌成,青砖大屋,高门楼,气宇轩昂,门外至少五百多平方米的花岗岩广场,开阔庄重,彰显大家风骨,也许由于几经修葺,到了拆除前,虽经几百年的风雨依然不失恢弘之风采。而李家大院(即大海阳东街10号),约建于二十世纪初期,虽然只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四合院,但是结构布局颇为精妙,选址也极为得体,很有自己的特色;李家大院坐落于今文化宫广场西侧的一处高地上,这处砖石结构、雕梁画栋的宅院,虽然规模远低于范家大院,但是主人学识渊博、精于构思、选址考究,现在看来属于具有极高艺术潜质的民居精品;正方形的大院子共建有十几间青色大瓦房,属于完美的四合院的结构,南向客厅悬挂“勤和堂”的巨匾,是主人会见重要客人和举行重大仪式的场所;主人起居室设在北屋,一共五间、一字排开,屋后有门和后花园相连,有些像今天尚存的毓璜顶公园后院的格局,后花园是由人工砌石筑起,高大恢宏,遍植花木、名贵树种繁多;闲暇时分,徜徉于此,或观海小憩或品茗赏风,或修心养性或挥笔丹青,独有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1933年李芳田先生去世,几年后又来了日本人,李家开办的“利丰罐头公司”、银楼、绣花庄等产业难以为继,李家败落后,全家只得从大海阳东街10号搬出,而很多家当、古董、连同那块儿“勤和堂”的巨匾也一同被搬到了后来购置的大海阳东街49号的宅院里;转眼到了文革时期,古董名人字画、瓷器等等都被街道居委会的人抱到街道门前的广场上销毁了,而“勤和堂”的巨匾虽然没有销毁,但是被要求叫木工刨平,后来就将反面改为正面做成了这张大木床,十几年之后,这张大匾改成的大木床才彻底消失;原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末期,烟台街上兴起了一股自制家具热,家家户户挥汗如雨自己做家具,那张大床被锯成了木方,最后做了写字台和大立柜的腿儿。
遥想当年,每年开春,守时的燕子一家都会从遥远的南方找回来,陆陆续续地从北窗敏捷地穿回到大床上方的老窝里,在窝里久久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向人们报告旅途的平安;这老燕子窝从建房子不久就有了,到1982年拆除时,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还真是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有一次,我还看到一只雏燕从窝里掉了下来,母亲赶紧把小燕子轻轻地放回去了;这些,今天回忆起来十分令人留恋。大床下面有什么?有一口大缸!这土红色的大缸也是从李家大院搬来的,最粗的地方直径有一米三、四;掀开大缸的木盖子,缸里是满满的麦粒;原来,宅院的前面曾有一块儿自有的土地,辛勤的母亲每年都会找人在此耕种麦子,笔者还记得每年大家把新打的麦子放在院子里晾晒的情形,因此笔者少年的记忆里,那口大缸常年都是满满的麦粒,母亲经常会从大缸里舀出一些麦粒儿到磨坊换回面粉;原来大缸里装的几乎就是一家人的口粮;记得当时家里的墙上还张贴着街道发下的“勤俭持家”和“备战备荒”的宣传画。
大匾、大床、老燕子,如今都早已消失了;时光渐渐远去,现在所城里和朝阳街也要改造了,昔日烟台的平屋和院子也会越来越少;写出这些文字,就是留下一点儿历史的记忆,权当是以文字形式录下的烟台老城的历史影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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