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宾面塑：指尖上的艺术

晚报记者 张新

“掌心分善恶，手指出美丑”。一双手，一团面，几件工具，就能在揉搓之间，塑造出形神具备、细致精妙的花鸟虫鱼、戏剧人物、芸芸众生……作为四川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宜宾面塑已经百年历史，成为独树一帜的“天府奇葩”。

曾经，宜宾面塑活在民间，许多老市民都有面塑艺人李烈光在街头、公园即捏即卖的童年记忆，但随着时光荏苒、时代变迁，宜宾面塑却退出我们的生活，频临灭绝。

如今，这门老去的艺术有了年轻的传承者，它又该如何重新走出深闺，重新焕发生机？

学艺

三个条件，只为传承

要说宜宾面塑，不得不提李烈光。民国初年，面塑艺人李绍武将手艺传授给了7岁的儿子李烈光。李烈光从此一生与面塑为伴，面塑既是他吃饭的手艺，让他获得过高雅儒士的推崇、民间百姓的喜爱，也曾在文革期间为他带来无妄之灾……但无论人生如何悲喜，李烈光以面塑手艺人自傲，终生不悔。当宜宾面塑名列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后，他成为第三代传承人。

36岁的赖维君是翠屏区文化馆副馆长，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宜宾面塑艺术的第四代传承人。

赖维君大学毕业后，在翠屏区文化馆工作，他认识了李烈光，也想学习面塑。在一次与李烈光进行长达三小时的详谈后，赖维君对面塑的热情和学习的决心打动了李烈光。一老一小成为莫逆之交。李烈光愿意收赖维君为关门弟子，但向他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必须是相关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如此才好入门；二必须有工作，不会因为学习面塑而衣食无着；三是学手艺先要学做人，要诚实、踏实，有艺德。

三个条件赖维君一一具备，从此他跟随李烈光走上了这条看似枯燥实则乐趣无穷、看似浅显却大有文章的手艺之路。

从2006年到2009年，他每天下班就从位于老城区的单位骑自行车到江北李烈光家中学习，学完三个小时，再骑自行车从江北回南岸自己家。

近10年时间里，赖伟君与面团最亲。在午休时无人的办公室里，在妻儿已经睡去的深夜里，在忙碌之余的闲暇里，赖维军手里总是揉捏着它，他是在练技艺、找手感，也是培养着与面团的默契与亲密。

在他手下，诞生过手持板斧的黑旋风李逵；诞生过一颗仅2厘米的白菜，上面卧着一只七星瓢虫；诞生过手捧寿桃、衣锦如云的仕女……

李烈光老师对他也是倾囊相授。这位年过八旬的老艺人，手把手教导赖维君，不讲报酬，只为传承。

创新

翻新技艺，让面塑反映社会

赖维君受过四年美术专业培训，比普通的门外汉基础深厚，但要真正入面塑之门却并不容易。

包括作品面料的准备，手指指法的拿捏，面粉特性的掌握，赖维君不知用掉了多少面粉，划破了多少次手掌。经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练习，他可以独立创作一些小作品了。赖维君至今记得，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是一只小白兔。放在现在，他一分钟就能做出来，但当时他足足做了半个多小时。

学习期间，赖维君随李烈光三上成都参加国际非遗节展览，参与翠屏区数届端午节民间艺术展示活动和四川省旅游发展大会李庄分会场的展示活动，他的面塑作品逐渐成熟，为人接受。

如今的赖维君早已脱离了“小白兔”的行列，但一次次超越瓶颈、增长技艺后，赖维君对面塑的爱有增无减，愈加痴迷。

2010年，赖维君担任翠屏区文化馆副馆长，工作更加繁重。夜深人静，他才能专心创作，有时坐下来捏面人到凌晨两三点，也浑然不觉疲倦。

在主攻面塑人物造像期间，为了让仕女的裙衫更轻薄更飘逸，他从面塑的原料入手，又在网上查阅资料，借鉴北方一些面塑艺人的手法；一次试验达不到效果，又重新调整配方、重新研究新工具和手法。

在自己的辛勤努力下，赖维君荣获了省级非遗项目宜宾面塑市级传承人的荣誉。进入了更深、更广的艺术天地，赖维君更加懂得慢工出细活的道理。

现在他出作品很慢，甚至一个月出不了一件。这是因为，做戏剧人物，他要听戏、看戏、琢磨人物性格、故事背景；做一只蝉，他也会细细研究蝉的脚如何长，触须什么样，蝉翼花纹什么样……精益求精，不耐其烦，待到胸有成竹，才静下来进入状态，下手操作。

他借鉴蛋糕师傅做“翻糖蛋糕”的技法，把它融入面塑技艺，会特意制作了一些可爱有趣的卡通面塑，让面塑走进小朋友童年的生活。

李烈光曾经做过一组宜宾老茶馆的面塑，赖维君想做现代宜宾茶馆，让面塑反映当今众生，也反映社会百态，与时代零距离。

传承

让面塑走出深闺，重现社会

去年，李烈光与赖维君在水东门拍摄与宜宾面塑有关的纪录片。拍摄过程中，一位大妈突然走过来，惊喜地问李烈光：“您老人家还在哪！我小时候就看过您捏面塑！”

李烈光七岁起就在街头捏面塑，几十年来，大多数宜宾人都曾见过、甚至拥有过他的面塑作品。

如今，面塑却消失在街头巷尾，退出市井生活。这不能说是一种遗憾。

赖维君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因为城市管理，街头艺人已不像过去那样可以随意摆摊设点；二是面塑逐渐被更新鲜刺激的玩具所取代；三是面塑与很多其他民间艺术一样，一般采取口传身授传承，祖辈相传，师徒相传，导致后继乏人。

为了保护与继承宜宾面塑艺术，除了积极参与制定《宜宾面塑保护计划》，出版书籍《天府美术奇葩宜宾面塑》外，他和李烈光积极协调，在2013年让宜宾面塑进入旧州小学，让孩子们从小培养对面塑兴趣。此外，他们免费进入社区，免费传授爱好者；进入社会，通过布展、设点，让面塑走出深闺，重新进入市民视野。

前阵子老师摔倒入院，更让赖维君倍感传承的责任重大。他计划着开办面塑传习所，一方面对面塑精品进行集中展示，同时，这也是一个授徒传艺、教学、交流的场所，可以吸纳更多对面塑感兴趣的年轻人，加入到面塑艺术的行列中。赖维君表示，面塑要“活”起来，就要研究打造、包装、发展面塑艺术的路径，争取让面塑艺术走向旅游文化市场。”

据了解，今年7月，受四川省非遗中心选派，赖维君将赴美国旧金山进行为期半月的非遗项目展示，并为当地学生传授宜宾面塑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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