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下有王陵

■胡征颖

天很蓝，云很薄，黄土冢后的贺兰山东麓，充满蛮荒的味道。西夏陵园的九座王陵，二百七十多座陪葬墓，背依贺兰山，呈“一”字型紧密排列，远远望去，使人能够感受到一代王朝陨落的沧桑。

西夏王陵内核近二十一平方公里，埋葬着九位西夏帝王，其中就有建国君主李元昊。他于兴庆府（今银川）建立大夏国，王朝历经十代，持续一百八十九年，最终被踏灭于蒙古大军的铁骑之下。

早在大唐时期，崛起于青藏高原的吐蕃民族，即将蚕食瓦解党项人。唐太宗李世民伸出博爱之手，使得党项中的拓跋氏一族，带领部分党项人迁徙来到陕西，得到收留并赐李姓。

唐朝末期，黄巢大军攻陷长安，唐僖宗被迫逃离。这时，这支生活在陕西的党项人揭竿而起，义无反顾地前来救援，几千党项男儿英勇战死渭河岸边。

隔了几代人，他们依然肯用报恩的鲜血协助唐军夺回长安。僖宗封其为“定难军”，管理五洲，治所夏州（陕西靖边）。从此，党项人有了自己的地盘，实现了事实上的地方割据。

宋朝时期，李元昊审时度势，冲破北宋控制的壁垒与屏障，以武力逼迫宋与其和谈，得到建立帝国的默认。他改官制、定服仪、创造西夏文、发展农牧业，建立了一个少数民族政权，以帝王的姿态雄霸西北。

元朝为宋金编修史书时，却刻意删除了西夏。直到清朝一位官员，在河北一座寺庙发现西夏文石碑，才使得西夏国浮出水面，有了不甚清晰的一个概貌。新中国成立后，西夏逐渐掀开面纱，赫然出现在中国历史上，被视为传奇。

我的视线掠过一座座荒冢，不知哪一座是李元昊的陵寝？他的灵魂，一定是附着着坚韧、野性、睿智、狡黠、狭隘等性格特征的，否则，弑母、杀妻、杀子、杀臣、夺舅嫂立后，纳儿媳为妾这些荒淫之事，是做不出来的。

强忍失妻之痛的儿子羽翼丰满之后，闯宫刺杀生父，却只削去了他的鼻子，受到惊吓的李元昊从此一病不起，直至死亡。按说整个王朝从此应该风清气正了，自此以后的西夏王朝，却一直没有改变其前朝的基因，篡位易君、女子监国、杀戮征战的事件时有发生。巍巍贺兰山雄踞于高处冷眼下望，是怀揣悲悯以更高的视野瞭望它钟爱的土地。东麓的贺兰山草木皆无，却贫瘠出一个连绵的伟岸，遮挡腾格里沙漠滚滚黄沙，助力黄河，成全了银川平原的肥沃。光秃秃的陵冢也有气势，黄土夯建，高高大大。千年的黄土冢落不下一颗草籽，竟寸草不生。最为诡异的是，周围成群的乌鸦与麻雀，没有一只肯驻足于王陵之上。

王陵不管怎样高大，但在贺兰山的面前，都是卑微的、混沌不清的。不管你创造了怎样的历史，在建国与守国的过程中，都是心智偏狭的迷者。

贺兰山旁的河道早已干涸，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忽然看见一块石头，说不清像哪种动物，只是嘴角边一颗黑痣却是萌萌的喜庆。这石头让我爱不释手，便进了我的旅行包中。

现在，就摆在我的书架上。这块石头，它来自贺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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