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溪河的春夏秋冬

杨剑文

春

没名没姓的花朵，把黄土高原当做舞台

在鸟鸣声中舞蹈

绽放毛眼眼般的妩媚容颜

青草奋斗着，探头望着星辰

想要超越去年的海拔

榆溪河沿岸的桃花开了

融化了冰块的河面

漂浮起温润的水雾

春光拍摄的电影找到放映的幕布

一场大风，按下快进播放的开关

谁说：一条河是一座城市的血脉

鼓荡着，澎湃着与唢呐一起鸣奏出前进的号令

所有的树木沿岸列队，等候一场雨

万物等待一场春雨检阅

圆润的雨滴叩问，敲开

大地解锁密码，山河摆出颜料与画笔

从榆溪河洇染出的城市水墨画卷

徐徐打开

夏

饮桃花泉水

长寿而矫健的大漠神雕隐居修炼

一百年后出关而来，遨游榆林上空

惊异之情溢出目光

看到：绿的河水，绿的草地

山峁上涌动松柏翡翠般的绿波

纯净的风中有沙子撤退的哀叹回音

在河水的歌谣里

听到干嗓子吼出来的信天游

不再唱悲苦的走西口

现在正唱着一曲榆林美

也正唱着一曲能源转型发展的赞歌

太阳挂在大厦肩头

红蜻蜓用翅翼描摹出夕阳的壮美

在天空纯蓝的倒影中

镇北台端坐如佛

像是一枚时光有意作旧的印章

加盖在榆溪河葱绿的画卷之上

透亮而凉爽的浪花击打岩石

和着脚步之声，缓缓流远

红石峡坚挺硬朗的笔画里

有这片土地之上雄性脊梁的硬度

摹刻出血脉的沸腾与恣意

也可以拼接出一棵千年老榆树的伟岸身影

秋

秋风里，芦苇渐白的穗子

是榆溪河摇晃记录的年轮

成熟的高粱、玉米、稻子

为高原调出丰收礼服的色彩

纯粮和桃花泉水酿出的老榆林酒

有春天萌发的嫩芽的纯正香味

天有纯正的蓝，河有纯正的绿

方言里有纯正的自信

每一只远飞的候鸟

来年都能寻着一股酒香的标签，返回

在榆溪河源头的村庄里

站在村口的老榆树，叶子又提前黄了

树下，洪水过后静止下来的焦黄目光

注视着长路

一只耳朵捕捉到一个声音

“走西口的人儿回来了……”

冬

时间舒缓，红色的窗花在灯光里

裁剪出梦幻。在打平伙羊肉

渐渐散去的味道里

黑夜有纯美的宁静

星辰照耀

三十万棵桃树等待春风的召唤

也等待雪花的擦洗

雪花落下三次之后

榆溪河少女般浅显的心思就会被封存起来

雪花落下，在古城旧瓦的屋脊上

流溢着古朴的时光

高楼挺拔，大厦林立

一座新城，在霓虹里焕发

青春的奔放。宽敞的道路

需要用纯正而美好的形容词书写赞歌

换回朝阳的镜头

榆溪河是一卷封签起来的长卷

在冰下回忆、翻阅

千年史册中曾写下：边塞、大漠、孤烟

雪地之上，一行带着温度的脚印

像是印章加盖在新征途的通关文牒上

在云朵悬停的视域里

雪后的榆溪河换上闪动亮光的衣装

一只神鸟把天空当纸

用羽翼勾勒出一条河舞蹈时的简笔轮廓

鸟鸣声声

隐约可以听到一声召唤的赞歌或唱词：

雪化了，春天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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