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与喜悦

胡成业

大自然是无私的，却也是美好的。当人类尊重它的时候，它就会慷慨地给人类以无尽的享受和喜悦；如果人类选择了破坏它，它也会毫不留情地还人类以痛苦和难堪。

每年农历三月十三至十六，我们村都会唱大戏。这在农村是难得的文化盛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总会扶老偕幼喜悦而至。

会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商贾云集，但是好戏总会被一场不期而至的“黄毛风”给搅乱。明明一大早还是晴空万里，但是一到午后，“黄毛风”就会如期而至，西北风裹挟着沙尘，以排山倒海之势，吹倒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席卷着地面上一切轻薄的东西漫天飞舞，自然也就吹跑了还没有过足戏瘾的众乡亲，更是吹散了人们期待已久的好心情。

有一段时间，我曾从事输电线路的运维管理，在与巡线员一起工作的日子里，他们常说，过去沙是“绊脚石”，现在草是“阻拦索”。

老宋曾是一名军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他脱下军装穿上工装，成为一名巡线员。老宋第一次跟师傅巡视的是榆林建成的第一条110千伏输电线路，当时，这是一条电能传输的大动脉，一直有电力重兵防守，确保穿越流沙区而不被流沙掩埋、不被狂风吹倒。当时他心里很不以为然，认为巡线肯定没有部队上拉练的强度大。但在流沙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三步退两步地跋涉完一段路程后，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比地上的沙子还要软，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很吃力。老宋说，每次巡线，他最怕巡视榆林到神木高家堡之间的这一段线路，一路上目之所及全是黄沙，偶然碰见地上长着一两棵沙生绿草，都会稀罕地抚摸几下。

小高也是一名退伍军人，是年轻一代的巡线员和线路运维负责人。有一次，小高向我“大倒苦水”，说是现在巡线比以前“更难”了。他说，沿着老宋他们开辟的路径去巡线，根本就无路可走，一路上水草丰茂、灌木丛生，有些地方的草木甚至长得比人都高，里边丝丝蔓蔓的植物牵绊着脚步，让人寸步难行。走着走着，说不定什么时间脚底下就会刺溜一下蹿出来野鸡、野兔、獾或者是蛇之类的小动物，怪吓人的。

从前，榆林人闻沙色变，现在想要找一处成片的沙地都很难，全被密密的植被给覆盖住了。小高说，有一次，一个外地朋友带着家人来，说想看看沙漠，让孩子痛痛快快地玩一回沙。他琢磨了老半天，就是想不起榆林哪里还有明沙，只好带着朋友一家远赴鄂尔多斯响沙湾景区游玩了一回。

我曾在飞机上俯瞰过榆林大地的绿植，也曾在高速行驶的汽车和火车上欣赏过公路两旁的如画美景，更亲身体味过榆林大地深处的绿意盎然与勃勃生机。一次跟班巡线恰巧也是在神榆线上，一天下来，我的工装被灌木钩破了几处，这才深刻理解了小高所说的“巡线比以前更难了”的境况。

后来，我们村每逢庙会，父亲都是要回去住上几天。回来后他总说，会场上没有以前那种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了，天气也比以前温和多了，不再有“黄毛风”吹刮了，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戏台下看完一整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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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榆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