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4000年 考古解密石峁遗址音乐“活化石”

石峁遗址口弦琴的出土地点—皇城台 石峁遗址出土的骨制口弦琴 与骨制口弦琴共存出土的骨管哨

文图/本报记者 郝彦丰

有一种古乐器，曾只在诗书里响起，悠扬之声要从远古时代才可传来。这便是先秦文献中所记载的“簧”。《诗经·君子阳阳》有曰：“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诗经·小雅·鹿鸣》也云：“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簧，就是石峁遗址此次发现的口弦琴。5月21日，省考古研究院、西安音乐学院、神木市石峁遗址管理处在西安音乐学院联合举办石峁遗址出土口弦琴新闻发布会暨首展开幕仪式，使这一尘封了约4000年、数量达20余件的古乐器再次现身。

口弦琴具体是在哪里发掘的？由什么材料制作而成？先民们用它来做什么？出土数量是否还会再增加？这次考古发现有何历史意义？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采访了石峁遗址考古队的相关负责人，为大家逐一揭开谜底。

发掘的万件骨器中甄别而出 或为牛骨磨制

石峁遗址位于神木市高家堡镇石峁村。2012年以来的考古工作，已经揭示出该遗址的主体内涵是一座包含皇城台、内城、外城三重城垣的超大型史前城址，城内面积逾400万平方米，距今约4000年。其中，皇城台是石峁城址的“核心区域”，应当具备了早期宫城性质，即大型宫殿、宗庙、池苑及作坊的分布区域。

这批口弦琴均出土于皇城台东护墙北段上部的“弃置堆积”内，为皇城台使用期间由皇城台顶部弃置而来。事实上，口弦琴从发现到甄别还经历过不短的时间。通过2016年和2017年连续两年的发掘，石峁遗址考古队在皇城台发现了数量巨大、品类丰富的各类遗物，包括陶器、骨器、石器、玉器等重要遗物。在数以万计的各类骨器中，逐渐甄别出一批重要乐器——口弦琴。

这些口弦琴是用什么骨头制作而成？长期参与并主持石峁遗址考古发掘一线工作的省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石峁遗址考古队副队长邵晶表示，因为骨头已磨制成这种程度已难以鉴定，但经过分析，应该是拿动物的长骨逐步磨制成片后镂刻出舌簧，用牛的肋骨制作是最合适的，当时用的就可能是这种骨头。

据了解，现代口弦琴多使用金属制造，但我国很多民族如羌族是用竹片来制作，北方一些民族制作口弦琴至今使用的仍是动物的长骨。

出土口弦琴的地方刚开始挖掘 数量还会增加

从外表来看，这些口弦琴制作规整，呈窄条状，中间有细薄弦片，一般长约8—9厘米，宽逾1厘米，厚仅1—2毫米，由琴鞘和簧片两部分组成，器身镂刻舌簧，口弦的乐器特征明显。

对于口弦琴的识别，还有过一段“花絮”。省考古研究院院长、石峁遗址考古队领队孙周勇介绍说：“我们起初倾向于认为它是女孩头上戴的发卡之类的东西，因为从形制上看和现代的发卡很相似。后来通过与世界上其他民族原始乐器对比，才推测出它可能是一种乐器。”

在数量上，这次出土的骨制口弦琴有20余件，但价值不容小觑。目前掌握的资料表明，这已是国内所见年代最早、数量最多的弦乐器。

“口弦琴是在两年内出土的上万件骨器中甄别而出，工作量相当大。其数量还会增加，因为我们对皇城台出土骨器的地方现在只挖掘了很小的一部分，就好像一个矿只开采了顶端，下面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接触。”邵晶介绍说。考古工作不是三五年就能结束的，要几十年甚至几代人才能完成，而对石峁遗址进行完整发掘，国内文物专家达成的共识是需要近100年。

可能用于某些重要的祭祀活动 由贵族以上的人使用

这批骨制口弦琴发掘出来以后，石峁遗址考古队邀请现代口弦琴演奏家试吹了用不同材质制作的口弦琴。通过对比发现，金属制的声音最大，竹木制的次之，声音最小的就是骨制口弦琴。

“这种骨制口弦琴发出的声音很小，必须要在非常安静的环境下才能达到音效与共鸣，所以这种乐器当时非常小众化。”邵晶说。皇城台是石峁城址的核心区、祭祀区，巫觋阶层和贵族在这里居住，而口弦琴就出土于此，说明使用这种乐器的人是贵族或王一级的身份更高的人。根据文献的记载，可以推测当初使用的场合可能与某些重要的祭祀活动有关。

除了骨制口弦琴外，石峁遗址考古队发现与其共存的还有一批骨制管哨和陶制球哨。众多乐器同时出现，这是否可以说明当时可能会有乐师、乐队，或代表一种等级与制度？对于记者的疑问，邵晶回答说：“我们已经发现，当时皇城台上贵族们经常喝酒吃肉，但宴席的时候会不会有类似于口弦琴或更多的乐器进行伴奏？这个暂时还有待考证。”

此外，结合目前我国羌族男女还在用口弦琴传情表意的实际情况，也有专家推测，石峁先民或许当年在祭祀之外也曾用口弦琴互诉衷肠。

中国音乐史上的重要发现 系国内最早的弦乐器

口弦琴是一种具有胚胎型意义的、最为原始的古乐器，素有人类音乐“活化石”的美誉，是中国古代颇具诗性的乐器之一。

现代口弦琴是中国最小的民族乐器，流行于我国蒙古族、羌族、回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赫哲族、满族，以及云南部分少数民族中。国外的爱斯基摩人、印第安人、北欧拉普人、北海道阿伊努人等也擅用此类乐器。

孙周勇认为，石峁遗址骨制口弦琴考古背景明确、共存器物丰富、结构完整、特征明确，成为迄今国内所见年代最早的弦乐器，是中国音乐史上的重要发现。口弦琴具有广泛的民族性，为世界上多个民族所使用，保持着人类早期弦乐器的原型特质，是一种世界性的乐器，承担着共同的功能——沟通人神天地，石峁遗址发掘的骨制口弦琴也不例外。

据悉，中国早期乐器最为重要的发现当属河南贾湖遗址出土的距今8000—9000年的骨笛，这里先后发掘出20多支骨笛，为早期管乐器，也是我国目前出土的年代最早的乐器实物。

神奇的石峁，神秘的遗址，每次新的考古发掘，都会给世人带来“石破天惊”的震撼。以前是如此，这次也不例外。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持续深入推进，这座有着“中国文明的前夜”之誉的石头王国的星空将会绽放出更绚烂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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