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里的翠翠

肖谷

人们都称她是

石城里的寡妇

贞节牌坊上的两行字

就串起了她的一生

串起她从十三岁

到九十多岁的一生

我不忍用一个叫“寡妇”的词语

哪怕低眉顺眼

恪守一生

却总有颗心跳过吧

可是，她

匆匆得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石头城坚不可摧

千百年在黄河畔上站成传奇

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女

也在坚不可摧的石头城里

听着涛声站成了

传奇

她一定很小

小的目

小的脸

小的嘴

小的身子

还有一双小的脚

让她迈不开腿

岁月不曾改变她的小

于是，她在小的房里

流细小的泪

凝望着小的窗外

一丝微光

发出小声叹息

院落里小小的枣树

开花

结果

一茬一茬地

老去

小的她

目更小

步履更小

声音也细小得

渐渐颤微

岁月啊

终于用小小的坟茔

掩埋了她小的细碎

……

石头城的草在雨里疯长

疯长成狂放的形状

用郁郁葱葱的喧闹

让人忘却了石城颓废的荒凉

风从百年前涌来

迫不及待告诉我

石头城那个自由奔跑在山间

的女孩儿

叫翠翠

注：吴堡石城有贞节牌坊，为小李寡妇立，该女子十三冲喜成婚，旋即夫亡，守节九十余岁老死，其名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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