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西汉画像墓出土齐文化画像石刻

▲图一车马出行图▲图二右门框画像◥图四右扇门画像◤图五左扇门画像▲图三左门框画像2012年春,在南水北调山东段工程施工过程中,山东省高青县花沟镇宋套村发现了一座西汉时期的画像石墓葬,出土了一完整的画像石墓门。根据墓葬形制、出土文物和画像石雕刻技法考证,该画像墓门属西汉时期。此在鲁北地区尚属首次发现,特别是画像雕刻技法和画像内容对研究齐文化具有很高的价值。

墓葬概况和墓门结构

由于高青县地处黄河流域的冲积平原上,墓葬被厚厚的黄土所淤埋。因此,该墓保存完整,未曾有被盗掘过的痕迹。经文物部门发掘清理,墓葬除出土了一些铜器、铁器、陶器、石器和钱币等文物外,最为珍贵的是出土了5块完整的大型画像石,分别为门楣(过梁)、门框、门扉等,并且这些部件上面均刻有精美的石画像。墓门雕刻的画像内容有青龙、白虎和朱雀、玄武图案,有车马出行图和极具当时齐文化特色的渔猎图、纺织图、乐舞图以及饮宴图,特别是纺织图、狩猎图、乐舞图,在齐地当属首次发现,对于研究齐地传统的渔猎情景、齐国高度发达的纺织业和集诗乐舞为一体、被誉为先秦时期的经典乐舞——韶乐提供了宝贵形象的资料。这些画像属阴线平刻,线条洁炼流畅,形象简朴生动,构图简洁,内容丰富,充满活力和生活情趣,是西汉时期在全国少见的石刻精品。

画像石基本内容

5块画像石分别为墓门的门楣石1块,门框石2块,门扉石2块,现将其编为1、2、3、4、5号,分别叙述如下。

1号画像石是墓门的门楣,也叫过梁石,长180厘米,宽41厘米。门楣周边是装饰边框,分三层,外刻饰一层内向连孤纹,中刻饰斜线纹带,内刻饰寰线钱纹。中心雕刻的是主体图案“车马出行图”,其中边饰钱文带,分三列有规则地排列着,寓意着墓主人生活富贵荣华。中心部分是一幅大型的车马出行图,图案中雕刻了5辆轺车和辎车,是官吏出行的盛大场面。其中一辆是3马驾车,车上坐着2人。后面一人是墓主人,头戴冠帽,表情严肃,身体前倾,一手执策；前面一人手握二辔(pei)驱马前行,应是御者。其余4辆都是单马驾车,每车2人,也是坐着御者和墓主人的下级官吏。在车队的最前面,有两名官员模祥的人在路边迎接。其中有一名官吏手持笏板,弯腰府首,迎接墓主人的到来。一名侍者双手捧着东西,恭敬地站立在主人后面。这样的出行场面,充分显示出墓主人生前荣耀的社会地位和显赫的身份。因为在汉代出行是有森严的等级制度的,《汉书》中记载,“贵者乘车,贱者徒行”,官吏出行时使用的马车是身份等级的象征(图一,车马出行图)。

2号和3号画像石分别是墓门的东、西门框。两块门框长110厘米,宽17厘米。两块门框的顶边、底边和外边刻有斜线内向连孤纹框饰,里面是雕刻精美的图案。其中,西门框的画面从上到下分为5个部分。最上面是一人首鱼身的伏義像。下面是昂头翘尾的老虎,老虎个头高大,身体修长,四足飞奔,张口大吼。老虎下面是一只口衔仙草、昂首站立的美丽仙鹤,仙鹤下面有一人在伫立远眺,最下面是一只摇头翘尾的小狗蹲踞在主人后面(图二,右门框画像)。东门框与西门框相对应,整个画面由上往下分为4层。最上面是一女蜗像,下面刻一巨大青龙,青龙身体细长,极呈凛然之态。最下面是两个对峙的门吏,分别象征着天上、人间和地下阴间(图三,左门框画像)。

4号画像石是东门扉,高110厘米,宽44厘米。门框的顶边、底边和外边均刻有斜形纹边框,里面是雕刻完整的主体图案。图案内容从上到下分为5个部分。最上面是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朱雀),相向站立,相互凝望。下面是一只形兽面纹的猫头图形,下面是一个人面蛙身、四肢张开的蛙人图像。再下面是一幅纺织图,一名织女坐在织机前正在织布,一名头戴冠帽的男子躬身立在其后。织女面前是一台织机,织机上的摇纬、络线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地再现了两汉时期齐地的纺织场面。纺织图下面是一幅乐舞图,2个舞者一个击鼓一个舞蹈,飞腾跳越,且鼓且舞,反映出当时民间齐国韶乐歌舞场面。特别是那名舞女手持长巾,转环飞舞,身段优美,姿态生动,显出了舞蹈的韵律感,刻画出一幅欢快生动的乐舞场景(图四,右扇门画像)。

5号画像石是西门扉,与4号画像石相对应。门扉高110厘米,宽44厘米。门扉的顶边、底边和外边刻有斜纹边框,边框里面也是主体图案。整个图案内容由上往下分为4层。最上面同样是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朱雀),相向站立,相互凝望。下面是形兽面纹的猫头图形。猫头图形下面是一幅圆形双鱼图案。双鱼图案下面一幅是饮宴图,画面上有4个人,核心部位为墓主人夫妻双方在宴饮,左右各有一个仆人在服侍。饮宴图下面有一幅渔猎图,有一渔民手持鱼叉,鱼叉上有一条大鱼,生动再现齐地民间渔猎的情景。上述图案生活气息浓厚,形象逼真的反映了汉代庖厨场面、饮食风俗和齐地传统的渔猎场景,也是汉代高青地区酒文化繁盛的形象的实物印证(图五,左扇门画像)。

画像石再现当时社会背景

高青县花沟镇宋套村西汉墓葬画像石刻画细腻,内容丰富,生动再现了墓主人当时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是西汉时期人们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同时,画像石以浪漫主义的手法,创造出当时人们幻念中的祥禽瑞兽和鬼神世界,表现出天上、人间对现实世界和现实生活的想望和理想社会的追求。通过对这些画像石的内容分析,我们从中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一是该墓葬应建于西汉时期。该墓葬虽然进行了清理发掘,在出土的随葬品中也没有发现有记年的资料,但从墓葬结构和出土文物分析,该墓应属于典型的西汉时期鲁北地区砖砌墓室、石刻墓门的砖石合建墓葬。特别是从该墓所见的石刻技法以及所刻的人物服饰、车马形状和男子头上所戴冠帻来看,也非常符合西汉时期流行的简练阴线雕刻和人们的服饰穿着。据此,我们推断此墓建于西汉时期。

二是该墓主人应是年俸二千石左右的郡县级官吏。此墓处于黄河冲积平原,土层较厚,地势平坦,自古以来就无山无石可采。经考证,这座石墓所用石块皆属青石石质,块体较大,似为距离高青近百公里的今淄川、博山一带所产,在当时,如果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较大财力,是很难从外地长途跋涉搬运到这里的。此外,门楣中所刻的车马出行图,有轺车、辎车等多达5乘之多,且前接后送,规模宏大。据此推断,此墓的主人应是一位达官显贵,至少应是当时二千石左右郡县级官吏。据史料记载,西汉时期,齐国在此地置“千乘郡”,故城在今高城北25公里,并在此地又置“千乘县”,今高青县唐坊镇孙集东南1.5公里处有其遗址。《齐记》记载:“千乘城在齐城西北百五十里,有南北二城,相去二十余里,其一城县治,一城太守治,此二城即千乘县及千乘郡治”。当时,这里是属西汉齐国的郡、县治所所在地,据此我们推测该墓主人有可能是千乘县令或是千乘郡郡守。

三是先秦时期的齐国有渔盐之利,渔是当时重要的民间日常生活资源,渔猎在齐国当非常盛行；而乐舞是韶乐在齐国盛行的真实形象反映,这些内容在齐地画像石刻中均为首次发现,对研究齐国韶乐舞制和渔猎等传统狩猎习俗提供了宝贵形象资料。另外,纺织图案直接反映了齐国汉代发达的纺织业盛况。

四是门框上的青龙、白虎和门扉上的朱雀、猫头形兽面等“祥瑞”图案,在当时被认为是具有降服鬼怪、驱邪避邪的作用。古代有“云中龙,风中虎”的说法,反映了当时在科学技术并不发达的情况下齐地人们对某些自然现象的敬畏和对某些动物的崇拜,表现了人们对平安吉祥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西汉时期这一地区人们的精神世界和民间信仰。而门扉上蛙人形图案的出现,可能是生活在黄河流域的人们对黄河水害的畏惧和无奈,因此对水中动物独有的神秘感和敬畏心理。

撰文王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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