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秘密

商佃刚,市青年作协会员,市作协会员。博山区八陡中心学校语文教师,中学高级教师,笔名小小的绿叶。自小酷爱读书,喜欢写作,有多篇文章在全国省市报刊发表。

三十年前,当我得意洋洋地把大学入取通知书捧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欢天喜地的,而母亲,却躲到里间屋里不住地用毛巾擦泪。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母亲是喜极而泣罢了。多年后,我才知道,母亲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我从小身体虚弱,干不了很重的体力活,不过我还算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领先,每个学期末我都能领回三好学生的奖状和盖着学校红章的大大小小的本子——那时就算上好的奖品了。

我的父母都不识字,连记个工分写封信都得求人帮忙。我上学之后,就让我学着记工分,算账。上到三年级,父母就让我给远在福建当兵的舅舅写回信。他们对我寄予了厚望,希望我学有所成,将来能有个好工作。

那时,村里家家都穷,也都迷信。在别人的撺掇下,母亲决定偷偷地给我算一卦,看看将来能不能有大出息。听说十几里外的西河村有个高半仙,算卦算得特别准,每天有许多人排队算。那年冬季的一天半夜,母亲就在邻居刘婶的陪伴下,翻山越岭抹黑走向西河村。母亲走得很轻快,爬过了几个山头后,比母亲年轻好多的刘婶好几次说累得不行了,要歇歇,母亲却总说快到了,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到那村时,天还没亮。问到高半仙的家,门口已经有两家人在排队,他们排了第三。在寒风中又等了个把钟头,终于轮到他们。后来听刘婶讲,算命的高半仙当时和我母亲说,你这个儿子出生的时辰不好,看来没有好命,不会吃书的饭。母亲一听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求高半仙再给好好算算。这高半仙还算“仁义”,见我母亲苦苦哀求,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走出高半仙家门时,又圆又红的太阳已经快爬上中天,阳光明媚,而母亲的心里却乌云密布黯淡无光。

往家赶,一路下山,母亲却走得很慢很慢,一路上唉声叹气,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了好多次。快进村时,母亲擦干了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郑重其事地对刘婶说,她刘婶啊,算卦的事,可千万千万别告诉旁人啊。刘婶说,放心吧,大嫂,这话你都说了十几遍了。

后来,我如愿考入了理想的学校,再后来,有了一个满意的工作。不知为什么,对于算卦的事,母亲却一直守口如瓶,一直没有揭开这个秘密。现在想想,当年母亲的内心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前年春节,我们全家人聚在一块,来我家串门的刘婶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这件事,又学着高半仙的样子做出些夸张的动作,引起一阵阵笑声。大家笑罢,我忽然想起什么,就问:“那算命的高半仙后来发大财了吧?”

“被人砍了刀子了!”刘婶说,“人家好好的一对恋人,已经商量着领结婚证了,女孩的家长去算卦,高半仙却说两人八字不合,女孩的家长又特别迷信,硬生生把一对有情人拆散了。男方得知真相,有天晚上喝得大醉,拿着菜刀闯进了张半仙的家里,当场就把张半仙砍成重伤,在送医院的路上高半仙就一命呜呼了。”

“这高半仙水平并不高啊,他怎么就没有给自己算好呢?”一旁只有七八岁的外甥歪着个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清晰地看到,母亲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珠。我的眼角也湿润了。

简评:母爱如山,母爱情似海,面对鬓发半白的母亲,请紧紧握住她的手,陪她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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