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他有个安宁的家我愿意浪迹天涯

□于恩胜

因为他酗酒成性妈妈和我都离开了家

童年幸福不幸福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那天在微信上看到这句话,我心里冷笑了一下:谁不愿意有个幸福的童年啊?可自己能说了算吗?

我的童年不幸福,很不幸福。如果再准确点说,我的童年是在爸爸的破口大骂和拳脚相加妈妈的哀嚎眼泪中度过的,对于童年的感受和记忆,我能列举出的词语只有恐惧、颤抖、恶梦、仇恨,唯独没有爱,没有温暖……

这都是拜老爸所赐:他酗酒成性,是个酒鬼。每当看到电视上的酒鬼,我就很不屑:太浮夸了,太假了……让我来给你描述真正的酒鬼是什么样子吧。

早上就开始喝,中午当然得喝,晚上是必须要喝的。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看到或听到酒,眼睛就放光,半天没酒,就成了死鱼眼。每喝必醉是酒鬼的显著特征之一,而酒后打人则是标配。

我爸,喝醉酒必定骂人打人。他身高一米九,五大三粗,打起人来一下是一下的,他很过瘾,别人很疼。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和小姨都被他打过,而妈妈是他固定的人肉沙袋。

我爸骂起人来哪句脏骂哪句,打起人来,哪里顺手打哪里。八岁那年因为我挨打,妈妈坚持要跟爸爸离婚,他恼了,借着酒劲儿一拳把妈妈的半边脸打肿了,眼睛只剩了一条细细的缝儿,随即又踹了一脚,妈妈右腿的韧带被踢断了……

就是那次,妈妈去法院起诉,揣着农药去的,说不判离婚就死在法庭。

之前,她挨过无数次打,都忍着,因为爸爸不喝酒时是另外一个人,做饭打扫卫生,对妈妈也很好,家里老人生病他床前床后照顾,小姨搬家他也竭力帮忙。妈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如果他不喝酒该有多好……

可如果让爸爸不喝酒,还不如要了他的命,他宁愿不要命也不能不喝酒。恶性循环,喝醉了酒一定要打人,上次打掉了妈妈两颗牙,上上次胳膊骨折,那次踹破了脾,这次差点瞎了瘸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以前妈妈抱着我逃到爷爷或者姥爷家,可每次都连累老人担惊受怕甚至挨打,后来就带我去宾馆,同学家……这次她躺了两个月后,决定宁愿死也要离婚……

三次结婚又离婚她用温柔改变了他

妈妈跟爸爸离婚后,怕他找事儿,主动去了淄博的分店工作,我呢,只好跟爷爷奶奶生活。

失去了妈妈的家,很快成了一个垃圾场。爸爸几乎天天喝得烂醉,回去倒头就睡,用过的碗十几天都不洗,到处臭烘烘的。有时奶奶过去看看,回来边骂边掉泪:养了个畜生啊,好好的老婆硬是打跑了,自己过得猪狗不如,快糟烂死了……

爷爷奶奶嘴上再恨心里还是疼儿子,他们张罗着给我爸找对象。可人家一打听他是酒鬼,连面都不见,后来找了一个离了婚没房子也没工作比他大三岁的女人结了婚。

我爸再婚后只过了十几天的安稳日子,那个女人比我妈还老实,被打了几次后,吓得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跑了,一跑就两年,后来还是在介绍人和几个亲戚的陪伴下跟爸爸去街办离的婚。

第二个女人跟我爸生活了一年多,前夫死了,她有残疾,得靠男人帮她养活儿子。头几个月,爸爸对她对她儿子还挺好,可狗改不了吃屎,那女人哭着说:打我无所谓,可他不能打我儿子啊,我是为了儿子才忍的呀。

第三个女人是东北的,也喝酒,开始两个人整天攒局找局喝酒,实在没局,在家里他俩也能喝得酩酊大醉。当爸爸第一次打她时,就让她来了个下马威:她把我爸的头打破了。从那以后,只要我爸醉酒,她都会抢先动手。虽然她再厉害也打不过男人,但她的气势让爸爸胆怯了:因为她不要命……打了三年,爸爸提出离婚,她不离,爸爸就不回家,当她发现爸爸有了新欢,要了十万块钱才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她走时,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连一只碗都没给爸爸剩下……

爸爸带着新欢回了家。奶奶逼着姑姑去给他收拾房子,一直诅咒他为什么不叫汽车撞死的姑姑浮皮潦草地把垃圾打扫了一下,还是没个家样儿。但据爸爸说,那女人进了门什么都没说,开始一点点收拾,粉刷了墙壁,该扔的扔,该添的添,没多久,家里就焕然一新……

齐阿姨瘦弱得像一根草。她说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还很厉害,一直靠家人养着,更找不到对象,她跟爸爸认识是上天的旨意,有天她在路上昏倒了,多亏爸爸送她去医院才捡回一条命。这话是她第一次来奶奶家时说的,我心想:呵呵,还挺浪漫的,就你这身板,我爸一巴掌你就没命了……

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爸爸还是喝酒,也醉酒,但一直没打她。我们都觉得奇怪,有时奶奶过去,回来就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老二不喝酒的时候在小齐面前成了绵羊,喝醉了酒,小齐像伺候皇帝似的,老二发飙骂她,人家一直笑嘻嘻的,老二就安稳稳睡了……

齐阿姨跟那些女的不一样,她做了好吃的就送到奶奶家,我上职专时,还给我买了整套的文具。爷爷奶奶高兴得简直不知怎么待她才好,偷偷塞钱给她,叮嘱她别给我爸,去姑姑家看到好东西,也会拿去给她。她和爸爸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家过得很高兴,爸爸做了饭,虽然也喝大了胡说八道,但居然没喝醉也没骂人。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没有掀翻桌子没有哭闹的春节……

为了成全他们俩我愿意去浪迹天涯

我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可灾难又来了。

因为成绩差,我没考上高中,职专读了自己喜欢的汽车维修。姑姑说我爸妈都不是人,一个酗酒害了孩子,一个改嫁后不管儿子。她让我好好学,将来给我开家汽修店,有了出息臊臊我爸妈。可当我毕业时,家里却发生了变故:爷爷去世,姑父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生了儿子,逼着姑姑跟他离了婚,奶奶连气带伤心,中风瘫在了床上……

姑姑带着表妹搬到了奶奶家,我只好回爸爸那里去住。没想到,这一住,就出了问题。

齐阿姨待我很好,她身体弱,但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每次做饭前都会问我想吃什么,还给我洗衣服。我呢,从小就很乖也很会看人脸色,只要回家就帮着她做事情。以前在学校,即使回来也是在爷爷家,可爷爷走后我接着毕业,姑姑因为离婚也没法帮我开汽修厂了,我只能去私人的汽修厂干临时工。每天回到家,齐阿姨早做好饭等着了。虽然都是我爱吃的菜,我却难以下咽,因为齐阿姨的神情不对劲儿。说不上生气,但也说不上高兴,总之不像以前那么热情和亲切了。不久,齐阿姨说要回娘家住些日子。她走后,爸爸又开始酗酒,回来骂骂咧咧的。我把他乱扔的东西收拾好他故意弄得满地都是,有次还守着我打电话给妈妈,骂她只顾自己不管儿子,让她把我接过去,他想过几天幸福日子……

原来,爸爸当初跟齐阿姨许诺,爷爷奶奶会养我,姑姑也会养我,我不会要这边的房子,更不会要他的钱。可现在情况变了,齐阿姨担心我将来要在这房子里结婚生孩子,担心爸爸的钱会花在我和孙子身上,她是外人,身体又不好,将来肯定会没钱治病,会被赶出家门……

听爸爸这么说,我哭了。妈妈在淄博重新嫁人,很少回来,但经常给我打电话,也时常给我钱,只是从来没说过要我过去。我很体谅她,因为她又生了妹妹,还要养叔叔的孩子,我是不能过去的。而我也很体谅齐阿姨,她心脏病很严重,一直没工作,是要靠爸爸养的,万一爸爸没了,她担心跟我和将来的儿媳处不好,到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太惨了,所以,她以搬出去要挟爸爸让我去找妈妈也是有情可原的。只是,我哪里也不能去啊……

看着家里又脏又乱,看爸爸又回到原来邋遢的样子,我决定离开。来这家汽修厂后,老板看我理论扎实,干活也认真,就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在临沂刚开的厂子。开始我还恋家,一直很犹豫。齐阿姨走后,我主动找到老板,问他什么时间能去。行程定好后,我做了一桌菜,把齐阿姨请了回来,说自己要去广州深造,有可能留在那边,还说以后辛苦她照顾爸爸……

看到齐阿姨脸上有了笑模样,我舒了一口气:只要爸爸有个真心待他的人,有个安宁的家,我愿意浪迹天涯……

上期《是谁让我的青春期变成了一把刀》回音

喜洋洋:是谁让你的青春期变成了一把刀?是你自己!外因是次要的,内因是主要的。遇着虎爸你就堕落,是学渣?遇着猫爸你就上进,是学霸?有这道理吗?学习工作生活都是自己的事情,你是烂泥也好,你是朽木也罢,能碍着谁呢?孩子啊,别再傻了,好好学习吧,在你这样的年纪,唯有努力学习才能让自己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缘来缘去:孩子,我当年也没考上大学,通过成人高考去了一所大学,整整四年,我一直过着高三那样的紧张生活,逼迫自己好好学习,毕业后一年考上公务员,工作一年后我考上了在职研究生。学习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听风赏雨:看得我这个50后泪流满面,想起小时候看点小说、报纸都要挨骂的情景,深有同感。孩子,你还年轻,你有不错的基础,还有不可多得的好友。为了自己、母亲、好友努力吧,相信你!

李菲:任何时候的悔悟都不晚,以前所有的经历都成为你人生重要的一课,从觉醒的一刻起,改变自己,调整心态,想想为你一忍再忍的妈妈和肯为你花钱的爸爸,即使他们有缺点,总归都有好的一面。你必须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对自己的人生有选择权、发言权!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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