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一种觉醒 也是一种道德的坚守 ——评印子君诗集《身体里的故乡》

◎牛 放

—— 壹 ——

新诗写到今天，多少有些尴尬。尴尬的不仅仅是新诗在大多数国人面前的地位，在新诗人和新诗爱好者圈内也同样是尴尬的。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埋怨国人不懂新诗，不理解新诗，那未免失之公允。回望新诗走过的一百年路程，从新文化运动开始，曾经那么多的诗人，那么多的国人热爱诗歌，甚至登峰造极到举国皆爱新诗，举国皆迷新诗的情形，而且持续并不算短，这种文化现象是有目共睹，不可否认的。那么，为何现在就不懂了？就不爱了？我们还是应该反思反思，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这样或可更为客观些。我以为诗歌见不得虚假，真情、真诚方可使诗歌显露出魅力。当下许多诗人浮躁，包括写作多年的一些资深诗人，他们放弃了真情，放弃了真诚，他们既不关心真实的生活，也不关心生活中的民众，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不关心读者，他们只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小情绪、小情调，故而最终也被读者所抛弃。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在新诗被国人高度赞美和认同的时代，有一种公认的通论：愤怒出诗人！诗歌是青春的产物。也就是说，好的诗歌是须要青春勃发那样饱满的情绪，须要大喜大悲澎湃的激情，这个激情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必须是澎湃的、激烈的。温吞水一般的情绪不是诗人的情绪。在这种理论基础上，我们读到了许多好的优秀的新诗作品，也成就了一批好的优秀的新诗人，他们已经像李白、杜甫、苏轼一样成为了中国文学的传世诗人。  

—— 贰 ——

诗人印子君就是一个具有真情、真诚，并具有澎湃激情的真诗人。

我知道印子君的大名先于知道他这个人，知道他的大名是因为喜欢他的诗歌，因读诗而知其名。之后我们有了见面的机缘，一交往就是十多年，一次比一次印象深刻。简单评说便是：人品好，诗品好。在当今中国，当得起这六个字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六个字是有些斤两的。

印子君出生在四川富顺农村，家境极为穷困，5岁丧母，由年迈的祖母和忠厚朴实的父亲拉扯大。他自小就随大人参与田间劳作，耕种犁耙挑抬背拉样样在行，因而养成了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不畏困厄的品性。他的故乡富顺自古有“才子之乡”美誉，历代科举中高中进士和举人的人数比例，以及现当代四川和中国文坛的众多文化人成为了毫无悬念的佐证，在蜀中可谓尽人皆知。印子君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潜移默化地孕育了他立志成为诗人的梦想。他的所有生活行为都是朝着这个方向，但他在这条艰辛的路上脚踏实地，恪守文如其人的信条，秉承传统文人的君子风范，绝不搞歪门邪道走捷径，始终以作品说话。

我读到印子君的第一本诗集是2002年秋天，这本叫《灵魂空间》的诗集列入“当代诗丛”，由《诗刊》编委、著名诗评家朱先树先生主编，1999年1月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读《灵魂空间》时我还在《草地》文学双月刊任主编，说老实话，那时每天审读编辑众多的投稿已经令人头昏脑胀，但许多诗友送的作品集仍要挤出时间拜读。我读《灵魂空间》前也没有上心，觉得不过就是一本普通的诗集罢了。当我读过几首后，我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我被他的才华，他的奔涌的激情，他的新颖贴切的诗歌意象，生动美妙的诗歌语言所深深打动。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本集子，并且将它作为我那段时间的枕边书。  

—— 叁 ——

关于诗歌，有些人写了许多年，也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在文学界和读者中都混成了“著名”。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真东西，虚妄的自信使自己糊涂，也让读者蒙受了欺骗。这些人常常是说起来头头是道，写起来指手画脚，研讨起来装神弄鬼，以此掩盖平庸、贫乏，甚至有人写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感觉。而印子君阅历丰富，情感充沛，他的创作是有感而发，有话想说，不吐不快，他心里蕴藏的感情是真感情，所以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

作诗，技术方面的学习不是太难的事，而有没有值得表达的东西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肚子里没有东西，无论你有多高的技巧，都不能写出好东西来。所以，阅历和见识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修炼出高境界。

现代写作，很多人不好好说话，故作姿态，装神弄鬼，令人生厌。我们要诚恳地对待读者、对待诗歌。现在都说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不能不说这话没有道理，至少反映了眼下诗坛的一种现象。这话有两种理解：一是说明读诗的人都想当诗人；二是现在的人都不读现代人写的诗。前者无可非议，想作诗人是每个人的自由，且不是坏事。但如果没有人读诗，就有点儿问题了。诗歌是人类共有的精神财富，只要人类还需要精神，还需要美好，还拥有文明，就应该需要诗歌。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人们为什么不想读我们当下的诗歌？我以为原因有三：一、抒假情。无病装痛，不真诚，欺骗读者，把读者当作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其实自己是个瓜娃子。二、诗人只关心自己，不关心民众。诗人不关心民众，抛弃了民众，醉心于文字游戏，必然被民众所抛弃。三、装神弄鬼，不好好说话。诗歌虽然是阳春白雪，不是哪个都可以读到其中属于诗的东西，但许多诗人没有什么生活积累，仅靠才华在语言中驰骋玩弄文字，掩饰自己缺失的生活与思想。读者是没有那样的耐心来关心你的“空手道”的。如此种种，让众多的诗歌读者对现代诗歌敬而远之了，连那些好诗歌也一起跟着倒霉，甚至波及到诗人人格。 

—— 肆 ——

诗歌、诗人落难到了这个份上，诗人们是有责任的，我们真应该摸摸自己的胸膛问问良心，我干了对不起诗歌的事情没有？当然，诗歌本身依然是崇高的，诗歌事业依然是光荣的，这些现象丝毫不会也不可能动摇诗歌在人类精神领域的伟大和不可或缺。

印子君的真诚、厚道和义气，或许正是契合了诗歌的个性，他的诗就是这个时期的一种觉醒，也是一种道德的坚守，《身体里的故乡》或可掸一掸那些弥漫的尘埃。这部诗集，跨越20年时空，是诗人印子君20年诗歌作品精华的集结，也是他20年“成都生活”的可喜收获，其作品的深度、广度和厚度均大大提升，早已今非昔比。

（牛放 著名诗人、作家，曾获中国西部散文奖、冰心散文奖和四川文学奖等）

·延伸阅读·

印子君

1967年7月生于四川富顺。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诗集《灵魂空间》《夜色复调》《身体里的故乡》。现居成都龙泉驿。

《身体里的故乡》

印子君 著

四川文艺出版社

2018年10月出版

《身体里的故乡》诗选

成 都

这个早晨，我坐在桌前

用正楷，把你书写了三遍

第一遍，我成为了你的一点

第二遍，我还是成为了你的一点

第三遍，我仍然成为了你的一点

对于你，这一点，很小

但并不是可有可无

能成为一横能成为一竖

让你有一副端庄的面孔

当然是我所希望的

但突然想到

杜甫也只是你的一点

巴金也只是你的一点

我先是吃惊，后是羞愧

那么，就让我这小小的一点

白天是一只飞翔在你楼顶的鸽子

夜晚是一盏悬挂在你天空的月亮

石经寺遇雪

龙泉山把一座古寺

藏得这么深，也被雪

找到了。我跨进大院

看见满地的白，才相信

雪早已皈依佛门

这些云游四海的行脚僧

总是在冬天带回福音

无处下脚的我，刚抬头

一朵雪花，从高高的屋顶

跳下来，直接扑进我怀里

很显然，不是我招人喜欢

是他投错了庙

在神面前，我必须承认

自己六根不净

柳树是邛海放下的门帘

阳光太透明了，这是一个

奢侈的中午。天空骑着白云

飞翔，把蓝色的舱门，全部

打开，任阳光从高高的头顶

一筐一筐倒下来，遍地都是

金子在滚动，已顾不上弯腰

去捡。我今天是来赴十五年前

与邛海的约定。昔日的廊柱

风化了指印，白色的栏杆

是一封封裹成筒没寄走的书信

当站在柳树下，我伸手撩开

长长的柳丝，看见邛海抬起头

羞红了脸，才知道岸边的

每一棵柳树，都是邛海

放下的门帘。我轻轻一迈步

就跨过了秋风这道门槛

新闻推荐

四川盐业地质钻井大队慰问贫困户

慰问贫困户四川经济日报自贡讯（杨凯记者陈家明文/图）10月17日是全国扶贫日，当日，四川盐业地质钻井大队党委书记、大队长郑勇...

富顺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富顺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