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鸡年。
这是我人生中即将经历的第五个鸡年,号丁酉。年夜饭里自然少不了位居民间佳肴之首的鸡,也自会再次勾起我关于鸡的回忆。
我年少之时,三只鸡蛋可顶一个成人一天的劳作收入,一只6斤重的鸡差不多顶一个成人天的劳动报酬,所以,养鸡是农村家庭必不可少的副业,自记事起,每天都能听闻鸡犬之声。
每年春节前,父母需要给我们姊妹添置衣物,准备来年的学费,或者筹备过年待客的烟酒,钱从何来?当然是卖鸡!于是,每天唤我们起床的公鸡,或者曾经下蛋给我做生日礼物的母鸡就会被卖掉,完成其不能被父母掌控的使命。
选择卖掉哪些鸡,通常由父亲决定。
入夜,鸡们已经歇息,父亲轻轻地来到它们身旁,每一只都抱一抱,摸一摸,应该是试试它的重量和肥瘦。
次日早上,母亲会拿出一撮箕玉米,让鸡们尽情享用,但不会像平日一样在院坝里喂,而是关在房里喂。随后,父亲就会把前晚选好的几只鸡抓起来,用稻草捆住双脚和翅膀,一边自言自语道:“鸡娃娃,我送你去享福(意思是跟着我家受穷,没有吃啥好饲料之类)……”
母亲眼巴巴望着,也自言自语道:“晓得别个买去喂养还是……”我在一旁观看,偶尔也充当捉鸡的帮手,心里有些不舍,但更多是憧憬着鸡们可能换回的新衣服或新鞋袜。
于是,在不舍与期盼之中,与我朝夕相伴的鸡们被背到集市,不知卖给了哪位贩子。我猜想,它们很可能成为自贡市或内江市城区某个家庭年夜饭里的佳肴。
在家境比较好的年份,父亲也会杀一只鸡,作为全家过年的美食,红糖鸡则是父亲的拿手菜。
大约到岁的时候,父亲杀鸡时会叫我当帮手,也教我杀鸡。动手之前,父亲要把菜刀磨快,至少试两次锋芒,直到确信锋利为止。
动手时,只见父亲把鸡抱起来,摸摸它红红的冠子,轻轻拍拍它清秀的脸,然后将它漂亮的翅膀交叉起来,将其细长的脖子扭转过去,与翅膀处于同一平面。我的任务是,牢牢抓紧鸡的双脚。
“一定要捏紧……”父亲轻轻拔下下刀处的羽毛,把皮肤勒到最紧,教我说。然后横切一刀,只见鲜红的鸡血流淌进事先准备好的盐水碗里。“提起来,提高点……”父亲叫我把鸡脚高高提起,并与鸡做最后道别:“鸡娃,我送你去投胎了!下辈子,希望你变人!”
“刀快,手紧,要杀得干净!”父亲说,如果不能一刀毙命,那就没杀好,来年运气不佳。同时,还会讲一些某家某户“没杀好”的糗事,脸上荡漾出得意的情形。
大约岁那年,我在父亲指导下杀了第一只鸡,很“干净”,深得父亲赞许。但迄今为止,尽管吃鸡无数,我杀掉的鸡也不超过只。
每次杀鸡,我都学着父亲的手法,干干净净,而且照例要对被我害掉的鸡一番祝福。直到看见所谓“动物福利”一词,才晓得所谓“干净”的真正含义,那就是让必须死掉的鸡速死,以减轻其痛苦。
尽管不少诗赋文章把鸡描绘得仿佛形象大使,但现实中,鸡仅是很少被人正眼欣赏的家禽。年关将近,不知又有多少鸡将会牺牲。在年夜饭的欢声笑语中,我会回忆起父亲做的红糖鸡,也会回忆起曾经为我们牺牲的鸡们。也许这是一种廉价的情感,但我真真切切地将其视为一种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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