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实习生 包中强 李沛润
“十五的天上月儿亮,哥哥你是个死不长。妹妹我绣花就绣个郎,矮神子儿正好入洞房……”这是国内知名作家吴承蔚在长篇小说《野码头轶梦》中写到的一段充满野味和生命气息的江上情歌号子——《妹妹想郎心头慌》。小说犹如一幅优美的沱江风情画长卷,描绘了几十年前沱江流域的民风民俗和历史变革,文中穿插着大量“沱江船工号子”,再现了当年船工的生产、生活情景。如今,“沱江船工号子”已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迅速发展的现代交通早已代替了昔日兴旺的沱江水运,沱江河边难以听到船工号子了。随着那些老船工陆续离世,能唱“沱江船工号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怎样传承“沱江船工号子”,成为一道重要课题。
A
发展
“资中开船吃枇杷,登瀛五里杨柳丫,十八女儿文江耍,石板滩儿进峡峡……”73岁的吴远和是一名老船工,也是《野码头轶梦》中的人物原型之一。每当回忆起昔日船上生活情境,他仍能清晰地唱出一段段“沱江船工号子”。
“我这一辈子都在与船打交道,出生在船上,吃住也在船上,15岁开始拉船,一拉就是10多年,后来又撑了几年船,机械船盛行后,又开了10多年机械船。”吴远和说,过去,通常上半年运磷肥和矿石,下半年运甘蔗,最远的要去宜宾和重庆,来回一趟就是1个多月,虽然挣得不多,到上世纪90年代,每月才挣30多元钱。“除了拉船买卖哟,庄稼活路我都干不来哟……”说着,他又唱了起来。
“那个年代,船工是一项卖命的工作。”吴远和说,由于拉纤地段大多是滩多水急的地方,一旦配合不好,纤夫就有被卷入江水中丧命的危险,他曾经就看到过一些拉船的人掉入河里,再起没有浮起来。因此,为了避免悲剧发生,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踩着节拍,跟着领号人,和着“嘿嘿”声,一步一步拉动满载甘蔗或白糖的船只前行。
可以说,吴远和的人生,经历了中国航运由人力到机械的发展变迁过程,也见证了“沱江船工号子”由兴盛到衰弱再到复苏的变化历程。
“沱江船工号子”传承人李远辉介绍,沱江船工号子最初起源于明朝万历年间,最初需要人在船上打鼓,统一纤夫们的节奏,直到清初才改为唱的船工号子。现在的端午节龙舟赛上打鼓,其实就是借鉴明朝的做法。沱江船工号子因为年代不同,唱的内容也不同,但沱江船工号子的曲调明显受川剧高腔的影响。
沱江船工号子与水运发展密切相关,至新中国成立前最兴旺。据史料记载,1949年,沱江流域仅简阳、资阳、资中、内江4个县就有木船5421艘,从事航运事业的船户和工人14000余人,担负着长航短航、揽载和摆渡的各项运输任务,以及糖、盐、烟、酒、土特产的出川运输和区间上到成都下到泸州的粮食、煤炭、石灰、矿石、油枯、农具和百货等生产资料及生活必须品的运输。
新中国成立后,因为交通工具的变迁,陆上运输迅速发展起来并逐渐代替了水运的地位,沱江船工号子逐渐变得稀少。数十年过去了,昔日的老船工逐渐老并离世,“沱江船工号子”已经鲜有人唱了。
B
复苏
沉寂多年之后,近年来,“沱江船工号子”又频频出现在人们耳畔,勾起人们对过去的回忆。
“沱江水哟绿油油幺罗合,大小船儿哟随江流幺罗合,号子声声脚下起哟,一路高歌下泸州幺罗合……”2014年5月30日,内江市在沱江河畔举办了第五届大千龙舟经贸文化节。开幕式上,作为“沱江船工号子”传承人,李远辉表演的沱江船工号子赢得观众阵阵掌声。
事实上,沱江船工号子在此之前就已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2005年,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内江篇——内江轶事中介绍了“沱江船工号子”;
2007年,李远辉将由他领唱表演的“沱江船工号子”首次搬上了内江的“春晚”舞台。这是他根据搜集到的“沱江船工号子”乐谱,整理、创新的第一个版本的“沱江船工号子”,在内江各种节庆活动中演出70余场,同年,“沱江船工号子”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09年,李远辉被命名为“沱江船工号子”第7代代表性传承人;
2013年,由李远辉创作的《沱江船工号子》被编入全国义务教育音乐课本,唱进了全国中小学生课堂……
1950年,年仅4岁的李远辉跟着舅舅一起居住在内江县(现东兴区)小河口镇,那时内江的制糖业和水运都很发达,沱江两岸不少人都去当纤夫拉船,舅舅也从事这一行业,因此,他在童年时期就接触了不同类型的“沱江船工号子”。
15岁时,李远辉进入了原内江县文工团学习,之后又先后在内江市歌舞团、东兴区文化馆工作,从事专业音乐创作、制作等。这为他后来改编创作“沱江船工号子”奠定了基础。
1984年,李远辉背起七八斤重的老式磁带录音机,根据童年时期的记忆,沿着沱江河边行走,不断搜集“沱江船工号子”曲谱。这一走,就是3年。上世纪80年代的沱江边,已经看不到船工拉纤的身影,李远辉只能根据一些线索挨家挨户访问,寻找那些还能唱号子老船工。
1985年夏天,听到内江航管部门有人说,在内江县(现东兴区)平坦乡还生活着一名老船工,李远辉激动万分,背起录音机徒步10多公里山路找上门。这时,这位老人已疾病缠身,连说话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开口吼号子了。“当时,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多,健在的船工极少,有些船工即使还在,也无法开口亮嗓。”尽管如此,李远辉还是坚持了下来。
3年里,他徒步顺河、白合、平坦、石子、杨家等多个乡镇,先后采访了10多位老船工,他们中年龄最大的78岁,年龄最小的62岁。李远辉用录音机录制了数十首原生态“沱江船工号子”,这为他后来创作和表演奠定了坚实基础。
后来,在“沱江船工号子”申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前夕,李远辉和东兴区文化馆工作人员再次踏上了寻找老船工的跋涉之旅。他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对“沱江船工号子”进行实地搜集整理,形成文档,合成音像资料保存。与上一次相比,转眼20多年过去了,老船工更加少了,寻找难度更加大。当他得知东兴区有一位叫肖绍章的老人会唱“沱江船工号子”,他和其他工作人员在田坎上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9点多钟,才等到那位老人。
C
传承
李远辉说,“沱江船工号子”都是即兴演唱,一般根据河流地形、距离等,船工们唱出所见、所闻、所感。比如,背船滩名号子里这样唱道,“大洲坝儿能跑马,三元井转弯弯儿你要顺到划也,七家滩抱到大脚耍哟,白马庙的摊儿一饼粑也,椑木镇的娃儿光胯打哟,龙门阵的女娃儿看到就打哈哟……”
船工号子表现了各种故事、风土人情、古往今来的各种典故、人物和大小事件等。唱词之丰富、内容之广泛,是其它劳动歌曲所不能比拟的。旋律是民歌、山歌和川剧高腔的音乐元素组合,生动形象地表现了船工们在运输途中的艰辛和劳累。
不同的船运生产程序有不同的号子。例如,背船实际上就是船行至浅滩时,相当于众人将船抬起来往前走,一般需要吼多久才背一下,船工们付出艰辛的劳动可想而知,这时“背船号子”要唱得轻松,以便疏导大家的紧张情绪;“平水号子”一般是在较平静水面划船与拉纤时候唱出的号子,节奏较缓慢而且有节奏;“闯滩号子”因为船快要上滩了,拉船的节奏要快一点,这时往往需要两个人领唱,长的节奏比较急;节奏最急的要数“闯滩吆喝号子”,根本不用唱,而是众人一起吼出来的,节奏快而且很急,因为这时稍不注意船就会被浪头打回去,船工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沱江船工号子”本来歌词很模糊,调子也很苍凉,后来经过李远辉的整理和3次创新改编,船工号子逐渐融入现代生活,节奏也显得更亢奋。
如今,李远辉每年都会带着他改编的“沱江船工号子”参加内江各级各类文艺表演。不过,另一个急切解决的问题也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寻找“沱江船工号子”的第8代传承人,将船工号子更好地传承、发扬下去。
据介绍,“沱江船工号子”的曲体、曲式结构以及唱法调式和其他川江号子有所不同,如拉纤时唱的《斑鸠号子》是“踏脚斑鸠”,节拍落在踏脚上,其他江河号子都是“提脚斑鸠”,节拍落在提脚上。李远辉说,由于“沱江船工号子”学起来有一定难度,因此他提出,第8代传承人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专业音乐素质,能写会唱,嗓音条件要好,有创作的基本能力;二是年龄在40岁以下的东兴区本地人。
作为传承人,李远辉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第8代传承人,将“沱江船工号子”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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