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纪念邵子南诞辰100周年

□ 刘羿成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句脍炙人口的歌词出自歌剧《白毛女》。作为中国歌剧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白毛女》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这部由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集体创作，贺敬之、丁毅执笔，马可、张鲁、瞿维、焕之、向隅、陈紫、刘炽等作曲的作品在1945年一经上演，就引发了解放区人民的轰动。或许人们记住了这集体的荣誉，却不知道这部伟大的作品背后，有一个来自四川资阳的作家，是他以诗人的敏感发现了“白毛仙姑”的题材，并用自己的生命体验，天才地塑造了红喜（喜儿）、杨白劳、黄世仁这些艺术人物形象——他就是资阳人邵子南。他的战友、后来的中宣部副部长、全国文联主席周巍峙称他为“革命战士，天才诗人”。

邵子南，原名董尊鑫，又名董聚昌，字少南，1916年4月13日出生在四川资阳凉风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父亲董克勤，粗通文墨，略懂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中医是他的梦想。1931年，董聚昌到伍隍中学求学，成绩优异。美术老师蔡净梵是共产党人，在他的引导下，董聚昌展开了广泛的阅读和严肃的思考。除了文学上大为精进，思想上也接近了马克思主义。1935年早春一个周末，同学们在学校草坪上聚会畅谈理想。有人表示要当官从政，有人要经商发财，还有人宣称要去外国军校深造……问到董聚昌的志向时，他说：我的理想就是要消灭你们这样的总想压迫老百姓的官迷财迷，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新社会……当天，学校当局得到了举报：董聚昌，这个优等生有（政治）色彩。思想言论激进。而他的背后是蔡净梵老师，这是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蔡老师知道身份暴露，不得不离开学校，临别前，他让董聚昌去成都找他。如他不在，就去上海文艺界或延安找党。不久董聚昌离校赶到成都，但这时蔡净梵老师已被国民党政府密捕杀害。董聚昌怀着悲伤惆怅的心情，踏上了寻找党组织的漫长而艰难的旅途。

董聚昌一边工作，一边找党。他当过钱庄学徒、川江水手、黄包车夫、矿山苦力、见习沙弥。一路打工乞讨，从四川追寻到了上海。在上海，他结识了青年作家欧阳山和大名鼎鼎的茅盾先生。茅盾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文学天才，向《中流》杂志推荐了他笔名为邵子南的处女作。短短几个月里，他陆续在《中流》、《文学》、《作品》、《中国导报》等报刊上发表了《归》、《烟帮》、《黄莲池》、《搬米》等小说，奠定了自己的作家地位。

1937年10月，邵子南根据蔡净梵老师生前的嘱咐，在西安找到了他仰慕已久的胡乔木，并由胡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12月，他到了心中的革命圣地延安。和丁玲、茅盾、艾青、臧克家等当时的名作家一样，他首先是在前线剧团搞创作，然后在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当教师，不时在根据地的报刊杂志上发表他的抗战诗歌。他的诗句平白质朴，意境高远。

因为美学观念不同，邵子南退出了《白毛女》创作组，到华北滹沱河边当了一名游击队长，和周巍峙搭档，发动群众，打击敌寇，转战三个县，开展地雷战、麻雀战。半个多世纪后，周巍峙作为全国文联主席来资阳参加邵子南八十周年诞辰纪念活动时，提到这段岁月就泣不成声：邵子南同志太勇敢了。枪林弹雨中他都是带头往前冲，根本不像一个文人。打仗下来，他不是安抚伤员就是开会分析形势总结战况。夜深了，他又伏案写诗，写战地深度报道，生动的战斗故事和激情充沛的抒情诗对前线的同志们是巨大的鼓舞。他的文章是游击区老百姓的最爱。一篇《李虎大摆地雷阵》轰动华北，激励太行山区和冀中平原掀起了地雷战的高潮。二十多年后，八一电影制片厂以此为基础，拍摄出了精彩故事片《地雷战》。

1946年，邵子南调任新华社重庆《新华日报》采访部主任，在周恩来身边工作。他的未婚妻——李青林，在结婚前夕，被抓进渣滓洞“中美合作所”，和江竹筠（“江姐”）关押在一起，牺牲在一起。

1950年，邵子南留在了重庆，任重庆电台台长和西南文联副主席。由于主席人选不到位，西南文联由他主持工作。小他八岁的宋铮女士走进了他的生活，和他组建家庭，有了女儿董胜焰。但不久，内部批斗开始了，给他的“帽子”是右倾，罪名是鼓吹“人性论”，“写真实论”。因患白血病，这位天才诗人的生命时钟停止在了1955年12月24日，享年39岁。他的内定右派的帽子是八十年代摘掉的。

今天我们纪念邵子南，是要传承他的伟大精神。我们要学习他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学习他坚持信仰绝不动摇；学习他在文艺创作中党性和人民性高度统一；学习他不为名利坚持独立思想……让我们用邵子南的诗句结束这篇文章：

不是我不安贫穷，不是我眼皮儿浅，

我要改造世界——

海阔天空，幸福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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