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留师名碧血照丹心——寻访资阳“三贤”榜首苌弘故里追溯传奇历史（上）

孔子访苌弘雕塑。苌弘村村干部向记者指认苌弘桥上的苌弘剑。立于苌弘桥附近的苌弘碑。□ 本报记者  张方金  范宇

流经资阳城区的九曲河，被誉为“资阳的母亲河”，在城北即将与沱江交汇处，建有一广场，花树掩映，绿水环绕，环境十分清雅。在广场上，镌刻着一尊巨型的雕塑，这雕塑呈现着一名学生向老师虚心求教的生动场景。这名学生正是儒家创始人孔子，而这位老师便是知天文地理、精星象音律的苌弘。仰望雕塑，只见孔子站在苌弘的坐像前抱拳施礼，苌弘推手辞让，一个虚心求教，一个虚怀若谷，传为佳话。

这个环境清秀的广场，被命名为“苌弘广场”。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市民在这里休闲、娱乐，大家很少会谈及关于雕塑呈现的历史故事，只偶尔抬头望天时瞥见这尊巨大的雕塑，似乎在不经意间铺展着居于资阳“三贤”榜首的苌弘传奇……

访弘问乐

孔子师苌弘成千古佳话

“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在唐代杰出的文学家韩愈的名篇《师说》中，有着这样的记载。作为集大成者的孔子，也要向苌弘请教，那么就不得不产生一点疑问了——苌弘到底有什么见长于孔子的本事？

《淮南子》载：“昔者苌弘，周室之执数者也。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律历之数，无所不通。”由此可见，苌弘的本事着实不小。但孔子向苌弘请教的还不是这天文地理，而是同样为苌弘所擅长的乐理。关于孔子师苌弘的历史典故，不少史书中都有着零星的记载，从这些记载中，不难寻觅到孔子访苌弘的一些蛛丝马迹。

《礼记·乐记》载：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孔从子·夫子适周》载：夫子适周，见苌弘，言终退。苌弘语文公曰：“吾观孔仲尼有圣人之表。和目而隆颡，皇帝之形貌也；修肱而龟背，长九尺有六寸，成汤之容体也。然言称先王，躬履谦让，洽闻强记，博物不穷，抑亦圣人之兴者乎！”刘子曰：“方今周室衰微，而诸侯力争。孔丘布衣，圣将安施？”苌弘曰：“尧舜文武之道或弛而坠，礼乐崩丧，亦正其统纪而已。”既而夫子闻之曰：“吾岂敢哉，亦好礼乐者也！”

在众多历史记载的碎片中，我们已不难将一个传奇故事的轮廓清晰勾勒——

公元前518年，久仰苌弘才名的孔子从齐国前往周国造访苌弘，求教韶乐与武乐的异同和不解之处。

孔子问苌弘：“如何区分武乐和韶乐的高低呢？”

苌弘回答道：“武乐是周武王的乐名，韶乐是虞舜的乐名，如果就他们两人的功业来看，舜是尧之后治理天下的人，武王伐纣救万民于水深火热，都居功至伟，分不出来高低。但就乐来谈论乐的话，韶乐的声音洪亮、仪容盛大，词句都非常有美感；而武乐的声音与仪容虽然都很美，但曲调却透露着一点晦涩，比韶乐要差一点点。故你说的武乐形式很美却内容有瑕疵，只有韶乐可称得上是尽善尽美！”

对于苌弘的博学施教，孔子连忙称谢，并于公元前519年前往齐国聆听了韶乐的演奏，如痴如醉，当场高兴得手舞足蹈，“三月不知肉味”。孔子六艺中“乐以发和”的思想便是源于苌弘的乐学理论。

当春天的脚步在资阳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回响，孔子访苌弘的雕塑在一片桃红柳绿中同样生机勃勃。或许大家不再热论这段佳话，但当随意问及时，几乎人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不仅是一种记忆，更是一种传承。

碧血丹心

苌弘化碧凝聚成高贵品格

“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在《庄子·外物》中，将苌弘的死赋予了更加传奇的色彩。而这样的传奇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正是苌弘高贵品格的一种升华。

苌弘忠心耿耿，有修齐治平之雄才大略，深得周敬王的信任，一心想复兴周朝。但这引起了诸侯国中一些政客的嫉恨。后来，晋国的范氏、中行氏、智氏、赵氏、魏氏、韩氏六卿内讧混战，范氏和中行氏被其他四氏剿灭。范氏与周王室的卿士刘文公有姻亲关系，因此，在晋国内乱时，周王室明显站在范氏和中行氏一边。赵、智、魏、韩四氏知道刘文公根基深、地位高，无法扳倒，便指名道姓要周敬王惩治苌弘，而周敬王认为苌弘是辅立自己的功臣，一向忠心不二，坚决不肯。

晋国正卿赵鞅便派大夫叔向出使周王室，让他故意频繁地同苌弘接触，有时密谈到深夜才告辞，试图引起周敬王和刘文公的怀疑。后来，叔向去晋见周敬王时煞有介事地说：“大王，我们已经查明范氏、中行氏之乱与苌弘无关，你不必再查究苌弘了。”

叔向临走时，故作匆忙状，不慎把袖中一封伪造的信件遗落在殿阶上。周敬王打开一看，竟是苌弘写给叔向的密信。信上说：“请转告晋君，尽速发兵攻打周国，我将迫使敬王废黜刘氏，以作内应……”

周敬王把信传给刘文公，刘文公看后，不辨真假，立即要周敬王搜捕苌弘，并诛灭其九族。周敬王念其辅佐之功，不忍加害，但最终还是有心无力，将苌弘放逐到千里之外的蛮荒蜀地去了。

苌弘悲愤交加，没想到赤胆忠心，到头来却因一封假信落得如此悲惨结局。到蜀地后，苌弘郁郁寡欢，不久便剖腹开膛自杀了。苌弘的冤死，引起了当地吏民的怜惜同情，他们把苌弘的血用玉匣子盛起来，埋葬立碑纪念。三年后，掘土迁葬，打开玉匣一看，他的血已化成了晶莹剔透的碧玉。

苌弘化碧的传说也因此而流传开来，至今仍然经久不衰。成语“碧血丹心”便出自于此，所比喻的也是像苌弘身上闪闪发光的忠诚与坚定的高贵品格。苌弘去世的公元前492年，距今已有2500余年的历史跨度了，可苌弘的高贵品格却一直在资阳这片土地上传承与发扬着。才华横溢的王褒，博古通今的董钧，现代英杰陈毅、曹荻秋，文坛巨匠邵子南、周克芹、刘心武……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书写着这样的高贵，并以苌弘为源头，凝聚成一座城市的独特品质，成为一座城市树立文化自信的巨大底气。

遗迹遍地

归属无需争议成永恒坐标

关于苌弘故里，史籍多有记载，《华阳国志校补图志》中明确称苌弘为“蜀士”，《大明一统志·成都府·人物志》则更加明确指出“苌弘，资中人。”也是这个“资中人”，让苌弘故里的归属地有了争议，一说是资中县人，一说是资阳人，长期以来争论不休，没有定论。由于“资中县”“资阳县”“资州”等地名和管辖区域，随着历史的发展不断迁移、变更，苌弘所在的“资中”是今天的资中县，还是当时所处资中县辖区、今天的资阳市，各有说法。

生于资阳，后赴内江任教的资阳人张麟，是苌弘文化的潜心研究者。他用时八年，广泛查阅资料，走访苌弘出生地，实地考察，并与当地年长者闻讯，了解有关苌弘的史料，形成长达3万余字的研究文稿。张麟取得了有力的证据，能够充分证明苌弘故里在资阳，他在研究成果中明确提出：“1998年，区划调整，资阳设市，原县改为雁江区，苌弘则随即成为资阳人。”

苌弘故里就在资阳，不仅有不少历史记载，也有今人的众多研究作为佐证，更有遍地遗迹作为最强有力的支撑。3月31日，记者来到苌弘出生地雁江区忠义镇，寻找苌弘在这里留下的足迹。

在位于苌弘村的苌弘庙里，记者见到一些刻于清代的石碑，被镶嵌在墙壁之上，还有几根不知年月的石柱，柱上有字，但由于年代久远已几乎不可辨认。如今的苌弘庙已成为当地村民王学明的私宅，他在房屋的改建和加固中，尽可能保留下了有关苌弘庙的遗迹，这才有了散落于苌弘庙里的零星记忆。

随后记者穿过坑洼的机耕道及一条羊肠小道，来到苌弘村1组。狭长的乡村小路边，有条潺潺的小溪，大家称之为“苌弘溪”。在这苌弘溪上有一座石拱桥，看上去有些古老，桥上长着些杂草和青苔，似在透露着这座桥的年代久远。苌弘村原党支部书记李兴南老人告诉记者，这座桥上原本还有石栏杆，后来被毁坏了；他还表示，桥上还刻有一把苌弘剑。李兴南一边向记者讲述，同行的村干部则一边向记者指出具体的位置。

就在离苌弘桥仅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块为苌弘桥修建立于清光绪年间的石碑。由于年代久远，石碑上栩栩如生的苌弘像和行云流水般的刻字风化严重，部分甚至已经脱落。记者去时，当地的村民正组织对苌弘碑进行加固与维护。在苌弘碑后，有座苌弘祠，则是今人修建的了，距今仅仅只有10余年。

当地村民林金华是修建苌弘祠的主要组织者之一。林金华告诉记者，对于修建苌弘祠，大家都比较支持、上心，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近年来，苌弘祠相当受大家的景仰，每逢初一、十五苌弘祠都会对外开放，供大家朝拜。她表示，苌弘的品格让人敬佩，在大家的心里面，苌弘就是“神”，值得大家供奉。毫无疑问，在当地村民的心目中，苌弘的高贵品格已成为他们的精神坐标。

无独有偶，在比邻苌弘村的访弘村，也有一位老人将苌弘遗迹作为神物般供奉着。这位老人叫刘血方，今年已79岁。她所居住的地方被称为苌弘寨，据传苌弘曾经就在此处居住过。山上已见不到寨子的模样了，但通过上山小道上两侧的石头遗迹，仍然能分辨出寨门的位置。就在刘血方居住的房屋墙壁上，镶嵌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迹已模糊，完全分辨不出内容。刘血方说：“以前碑上有字的，写的就是关于苌弘的内容。”但对于碑文刻于何时，她则记不起来了。

刘血方还告诉记者，文革时期，学生们说苌弘是孔子的老师，也要打倒，三番五次要来敲毁这块碑，她就不出门，把门紧锁起来，学生们没有办法只好离开，这才让这块苌弘碑幸免于难。目前，刘血方和家人把这块碑当作神物供奉起来，在他们心里，苌弘的高贵品格是至高无尚的，是值得他们学习和传承的。此外，刘血方还表示，她曾听其干娘提及过，还有个苌弘洞，洞里面有水，后来害怕小孩掉进去，就封掉了。但刘血方从来没见到过苌弘洞，不过她推测应该就在其住处附近。

苌弘庙、苌弘桥、苌弘溪、苌弘碑……系列苌弘遗迹，不仅延续着一段古老的历史传奇，同时也佐证着苌弘故里在资阳的历史事实。当地村民对苌弘的景仰，也书写着苌弘高贵品格的千古影响与传承，换言之，苌弘已成为当地村民的精神坐标。说得大一点，苌弘的精神或可成为资阳这座城市的永恒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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