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出版20年后仍畅销 作家阿来:刚开始写作时,不能太相信天分

近日,已经出版20年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因登上综艺节目《一本好书》而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作为一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它丰厚的藏族文化意蕴、深刻的人性刻画、诗意的语言至今仍让读者感到阅读的魅力。11日,作家阿来接受记者采访,畅谈了他20年来的心路历程,以及对当下写作、阅读的独特见解。

本报记者师文静

《权力的游戏》像一个寓言

《尘埃落定》才更具现实感

《尘埃落定》1998年出版当年即获得茅盾文学奖,至今仍是畅销书,20年来数百万的销量也证明着它的魅力。阿来告诉记者,《尘埃落定》刚出版时,在畅销书排行榜上跟另外三本书一起领跑,当时就有媒体问他怎么看,其实他本人并不关心销量。“重要的是小说的持久力。你看,当年跟它一起领跑的书,第二年或几年后就不在了,是永远不在了。当时我说,相信自己的小说10年后还会在书店较重要的地方。现在这句话应验了。”

在风靡全球的美剧《权力的游戏》播出后,很多读者发现这不就是中国的《尘埃落定》吗?同样都是对战争、权力、王位、人性的深刻史诗级刻画。谈及此话题,阿来说,《权力的游戏》背景是个架空的虚构世界,更像一个寓言,现实感会减弱一些,但《尘埃落定》跟很多中国历史小说的写法一样,没有架空设定,现实感更强烈。阿来说,如今的影视技术手段越来越先进,他描写藏族战神的《格萨尔王》其实也可以影视化改编,不过可能要花很多钱,首先还得要有投资人看出它的价值。

除了《尘埃落定》,阿来创作的《空山》《格萨尔王》《瞻对》等小说都以藏区为题材,仅有一部书写非藏区。作为藏族作家阿来对书写家乡情有独钟。他说,“故乡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文学总是要写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我一直在书写青藏高原上的每一片土地,书写中的这个故乡也越来越大,过去是那个村,后来是那个县,现在可能变成了更大的一片区域。”

阿来说,作家对于故乡的写作,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乡愁”。“如果每个人都跟故乡水乳交融,我们也不需要离开故乡,但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离开故乡。故乡肯定会有让我们不满意、不满足,甚至不能让我们充分发展的一面,年轻时会有一点痛恨它。但到了成年后,在他乡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理解故乡,才发现年轻时的情绪是不健全的。所以,作家要一遍遍写重新认识故乡的作品。”

拿奖或多卖些钱

不应是作家所要考虑的

多年来,阿来写作很勤奋,不仅长篇一部接一部,还出版了散文集《士与绅的最后遭逢》、中篇小说集《蘑菇圈》。谈及这种持续不断的写作会不会厌倦,阿来说,“不会!写作两三年后,我就觉得,这是值得一辈子保持充分热情去做的一件事情!”

早年间,除了写作,阿来做过水电站拖拉机手、小学老师、编辑、出版商等。他说,这些工作相当熟练后都会产生倦怠,但是写作不会。“每写一本新书都会打开一个新的领域、新的世界。这还需要新的想象、新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在写作之前,需要一段漫长的充满新鲜感的准备。”

谈及写作的天分和后天勤奋,阿来说,刚开始写作时,一定不能太相信天分这个东西,而应该更相信勤奋,因为天分是在写作过程中逐渐显现出来的,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脱离勤奋、脱离具体劳动的单独的天分。“天分不能凭空让你成就什么,所以还是相信勤劳更可靠、更稳妥一些。”

阿来说,他写作快四十年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每一本书都写好,把每一个故事都讲好。“这些书中,运气好时,某一本可能会得奖,某一本可能会多卖一些钱,但这确实不是一个写书的人要考虑的事情。作家唯一可以操控的就是所写的书的品质,以及写作时那种近乎宗教感一样的虔诚态度。”

对于阿来的写作,有人认为他善于扎进历史的深处、痴迷美的力量以及有着悲悯众生的情怀。对此,阿来说他的写作确实在扎根历史,因为民族文化品格的形成跟历史有很深的渊源,而他自己即便写一个非常现实的题材,也会找一找它的前世和过去。阿来说,“写作一定要痴迷美。中国小说与外国小说相比,确实缺乏一点审美意识。同时,我觉得写作一定要抱有同情的、怜悯的姿态,而不是居高临下。”

人生苦短,掐头去尾

真正读懂书那些年很宝贵

阿来有一个系统的、长期的阅读计划,包括文史哲、经典作品等。他很推崇经典阅读,对于当下鸡汤类、消遣类图书的流行,他只能劝大家读好书。“人生苦短,我们就只活几十年,再掐头去尾,前面不懂阅读,太老又读不动。真正读书的时间非常宝贵,还得读一点更经典、更有价值的东西。这么宝贵的几十年时间,都拿来消遣,有点儿可惜!”

阿来不愿意给别人推荐书,因为一经推荐,寻找书的乐趣就消失了,但他还是乐意给年轻人提出阅读建议。阿来说,有规划地、有系列地阅读,确实是一种可以使自己平静地面对世界的方式,当然有些书也可能会让人感到热血沸腾。“什么是好书?每个人标准不一样。我个人认为好书就是被文学史、思想史确定为经典的作品,那些书大部分都经过时间淘洗,显示出了它的精神、思想和审美价值,这些都是好书。”

阿来说,每个人都会面临一些阅读、写作的问题。“比如,我在写作当中,从年轻时代开始,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尤其是技巧性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总是有一些作家比我们解决得更好,古往今来的这些经典作家都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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